幾番的努力,如今終於成就一番宏偉的事業,但他所感受到的卻不是喜悅,而是結結實實的錯愕。
身上戎裝都還來不及褪去,軒轅極天瞪著眼前那些跪地求恕的部下,心中翻騰的怒氣幾乎無法斂攝。
「她人呢?」
侍衛們面面相覦,硬著頭皮答道:「屬下們不知。」人不可能平空消失,他們的心底不是沒有臆測,但卻沒人敢將那臆測說出口。
跟著軒轅極天的人都知道,裘水嫣那女子在他心頭有著怎樣既矛盾又重要的地位。
「我要你們看著她,結果你們就回我一句不知嗎?」鷹目瞇起,聲音中的緊繃彰顯著濃濃的怒氣。
「……」面對他的質問,侍衛們依舊無言,他們其實也不懂為什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會這麼驟然消失在他們眼前。
那是一座斷崖,唯一的通路已經被守住。
人斷然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唯一的可能卻是他們說不出口的,因為沒有人有把握說出來,會有怎樣的後果。
「說啊!」雙拳緊握,手背上那彷彿要從皮肉中躍然而出的筋脈,充份地說明了他得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抑住怒氣。
第7章(2)
嘖!真慘!
瞧見那些下屬被逼迫的模樣,令狐魄在心中嘀咕了幾聲,倒也不是不捨得那些下屬受責,只是看不慣自己的兄弟這般自欺欺人。
擺明就是跳崖了,何必要逼得侍衛們說出這顯而易見的答案才肯死心?
他就不懂,那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的?
除了漂亮點、柔弱點,再加上善良了點,還有什麼值得軒轅這般在乎的。
人不見了,需要發上這麼大的火嗎?
女人這種東西隨處都有,算不上是什麼珍寶,往後這三宮六院裡要珍藏什麼女人沒有,至於那個女人,還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她在哪兒需要人說嗎?她既不會武功,也不可能平空消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經往崖下跳了。」
涼涼的說破這個顯而易見卻沒人敢說出口的事實,除了那些跪在地上已經嚇得渾身冒著冷汗的侍衛之外,勾魂和聞人翻雲都忍不住給了令狐魄一記大大的白眼。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嘿!我有說錯嗎?」很故意的,令狐魄用極為無辜的神情說道:
「那裘水嫣絕對是用自盡來向軒轅報復的。嘖!女人……」
要知道他們兄弟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匡復暮龍皇朝,今夜應該是屬於慶功的,何必把時間浪費在討論那個女人究竟哪兒去了。
「她不會!」一直靜默著沒有出聲的軒轅極天終於開了口,薄抿的唇兒掀了又掀,不願意相信她會這麼做。
「那是你說的,現在人擺明了就是往下跳的,那崖深幾十丈,底下還有急流險川,只怕早就屍骨無存。」
就是要點出這個事實,好讓軒轅能清醒些。
突然間,他話聲未落,一陣含著濃濃殺氣的掌風已然襲至,令狐魄眼明手快地跳開一大步,瞪著軒轅極天的眼神充滿不敢置信。
就只為了一個女人嗎?
「她不會死,也不能死!」倒也不是真的想置令狐魄於死地,他只是需要做點什麼,否則那些在心裡糾結的情緒會讓他發狂的。
「軒轅,別這樣,縱然她真的跳下去了,也未必是死,或許尚有生機,不是嗎?」不忍見兄弟這般,向來惜字如金的聞人翻雲終於開口說道。
雖然知道自己的話能帶給軒轅的不過是一點點渺茫的希望,他卻希望他能因此靜下心神來。
「走吧!」望著軒轅極天鐵青的臉色,向來沉穩的勾魂腳跟一旋,率先走了出去。
令狐魄見狀,連忙揚聲追問:「你要去哪兒啊?咱們的慶功宴……」
「當然是下崖去找人啊!」頭也不回的,勾魂朝著後頭擺手道:
「你當真以為沒找到裘水嫣,這酒軒轅喝得下嗎?」
身為兄弟,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麼的固執,又有多在乎裘水嫣這個女人,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啊!
虎虎生風,盤旋而落。
幾個大男人就這麼飄然落了地,他們舉目四望,四下梭巡應該存在著的血跡、遺骸。
但不論是湍急的溪流中,抑或是散落河旁的大石上,全都沒有半點蛛絲馬跡。
沒有,什麼都沒有!
銳利的眼瞇起,軒轅極天心中的晦黯更深,那張絕麗的臉彷彿就這麼硬生生地刻在他心版上。
像她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沒死已是萬幸,又怎麼可能毫髮無傷?是的,他雖然嘴硬強調她不會尋短見,卻怎麼也無法將她說著絕然話語的模樣抹去。
所以他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而來,但情況似乎脫了軌。
仰首跳望,腦海中千萬種思緒一閃而過,眼角也驀地望著一個石頭縫裡出現一絲閃光。
昂首幾個箭步,他彎身拾起一塊通透碧玉但已殘缺的墜子。這是他送給她的髮簪上的一部份,他不會錯認!
這墜子的出現證明她真的跳了崖。
望著那空無一人的崖底,一股深深的憤怒打他的心底竄了出來。
她竟然真的這般忍心,那他們之間的一切又算是什麼?
恨極!
軒轅極天臉上透著的焦急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凍人的冰寒。
緊握著那碧玉,任由被摔破的殘玉劃開掌心,因為那痛根本勾不起他的任何知覺。
回過身,再也不想知道她是死是活,更不想探究為何人跳了崖,屍身卻消失不見。
不在乎了,再也不在乎了!
既然她都不在乎了,那麼他又何必在乎呢?
「走吧!」他突然開口朝著他們說道,話聲才落,中氣一提,雙足躍然點地,頑長身子已經宛若蒼鷹般地朝天際盤旋而上。
瞪著那驟然離去的身影,令狐魄一頭霧水地衝著天際喊道:「你要去哪兒啊?不是要來找人嗎?」
飛掠之時,軒轅極天氣不喘,心神收斂,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臉龐上,再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