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他那褐中帶黑的長髮未髻,隨風左右飛揚,加深了他身上出塵、俊美的非凡氣質。
不可否認,眼前的男子氣質出眾……但教她心生疑竇的是,眼前這個沒一般江湖人士草莽氣息的俊秀男子是誰?那孫爺何以喚人攔住她?
諸多不解在腦中掠過,待她定神之際,封梨雙嗔了他一眼,嬌聲冷道:「哼!難不成要留在這兒,等你們把我撕吞入腹?」
迎向那燦然生光的眸子,司徒少塵心中一蕩,不由得看呆了。
雖然娘親及四嬸穆夕華都是艷麗不可方物的大美人,但眼前姑娘肌膚勝雪、嬌美無比的絕艷容顏,美得帶著幾分侵略性、美得讓人不可逼視,是與娘親及四嬸不同典型的美人兒。
意識到男子瞅著她渾然出神,封梨雙心底揚起一股莫名躁意。
若依她的性子,定是會賞這男子一巴掌,偏偏此時,她卻只是惡狠狠、冷冰冰地揚聲。「喂!你瞧夠了沒!」
被那既怒又氣的嬌嗓一吼,司徒少塵回過神,俊臉微微一赧,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地轉頭望向他處。「對不住……多有得……」
他話未盡,封梨雙冒火的美眸一瞧見孫襲歡氣定神閒朝她步來的身影,不知怎地,一股出自內心、想遠遠逃離的自然反應,倏地湧上心頭。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司徒少塵處事雖較一般少年成熟,性子卻因為久居聖朝,溫朗純厚,這次頭一回遇上這又辣又嗆又艷的姑娘,一時間竟失了方寸。
被姑娘這輕嗔薄怒的一吼,他竟真的杵在原地不再向前。
若是往常,封梨雙定是會好好戲弄他一番,但此刻,她卻是一刻也不敢多待,意味深長瞥了司徒少塵一眼後,她不假思索地加快腳步離開。
她的身形輕靈、身法甚是敏捷,轉瞬間已消失在兩叔侄面前。
「喂!別走!」再一次見小姑娘由眼前逃走,孫襲歡俊雅的臉上扼腕萬分。
心神漸定,司徒少塵見孫襲歡異常之反應,不解地問道:「五師叔,你識得那姑娘?」
孫襲歡微感失落,沉吟了半刻才喃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
自從在雪山的極寒之地見過大師兄一家子那次後,他隔了數年再訪舊地,卻已尋不著他們的蹤跡。
方纔那姑娘的樣貌、言行,雖和那一個與他極投緣的徒侄女有七、八成神似,然事隔多年,他實在不敢冒然妄下定論吶……
發覺孫襲歡恍了神,司徒少塵擔憂地揚聲喚了喚。「五師叔!」
「塵兒,這一回武林大會你別出席了。」孫襲歡突然開口。
「為什麼?」
「追上那姑娘,如果可以,探探她的底細……」話至此,孫襲歡驀然頓住,回想起剛剛司徒少塵被小姑娘耍弄的模樣,片刻,大覺不妥地輕歎了口氣。
「五師叔怎麼了?」
「你的武功不差、處事沉穩,人也夠機警,是『步武堂』第二代弟子裡最出色的弟子,怎麼遇上姑娘家便像你大師伯一般,木訥得緊呢?」
枉費他在司徒少塵小的時候還細心教導過他。
當時司徒少塵年紀雖小,卻把「甜言蜜語」、「油腔滑調」發揮得淋漓盡致,哄得他娘親及四嬸寵他寵得緊。
怎麼轉眼間他長大了,這按捺姑娘家的花招卻也跟著退步了。
孫襲歡這一席話當真大出司徒少塵意料之外,他沒好氣地道:「徒侄不敢輕薄姑娘。」
迎向他謙謙君子的模樣,孫襲歡心想,這孩子外表斯文俊美,氣質冷峻出塵,性子卻忠厚樸實,武功在幾個師兄弟的調教下年年皆有所長進。
少年英雄,若真涉足江湖,說不準會闖出個名堂也不一定。
心頭思潮起伏一番,孫襲歡才道:「也罷,你只要看緊那個姑娘便成了。」
「五師叔,徒侄不懂,咱們看著那個姑娘要做什麼?」司徒少塵無奈地問。
他這一回離開聖朝的目的,是為追查大師伯的下落和替娘親尋解藥,在陪同師叔及眾師兄弟出席武林大會後,他便準備按照原計畫上路。
現下孫襲歡突然讓他跟著個來路不明的姑娘,他甚感為難且不解。
不讓他疑惑太久,孫襲歡語重心長地道:「假若證實那姑娘的身份,你就不必跋山涉水去尋你大師伯的下落了。」
司徒少塵眉眼微挑,這下更疑惑了。「五叔,您今兒個可賣了不少關子!」
「我總覺得……那小姑娘很像你大師伯的女兒。」孫襲歡口中說得輕描淡寫,語氣有幾分沉重。
「大師伯的女兒?」司徒少塵不可置信地開口。
他聽長輩們說過,大師伯封漠揚一家人已失蹤多年,至今是生是死,根本無人知曉。
在此等情況下,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大師伯的女兒會離開父母身邊,獨自闖蕩江湖。
暗暗抑下心頭波動的情緒,孫襲歡好半晌才開口低語:「這些年來師叔一直在想,會不會是當年我找到了他們,無形中為他們帶來災禍……」
當年出身毒教——「閻底門」的俞紅馡叛門與正派弟子封漠揚相戀後,曾經因為「閻底門」門主毒姥姥,為了找出叛徒俞紅馡,而引發一場江湖浩劫。
江湖上更傳言,隱居極境的俞紅馡與封漠揚,手持可讓人起死回生的神藥。
這幾十年來,除了「步武堂」及毒姥姥外,那些欲搶神藥之江湖人士,亦未曾放棄過追查兩人下落。
是以可知,封漠揚夫妻腹背受敵的情況有多嚴重。
司徒少塵由孫襲歡眸底窺得一抹又是痛苦、又是自責的異樣光芒,遂拍了拍他的肩道:「五叔放心,這事就交由徒侄去辦。倘若那小姑娘真是大師伯的女兒,徒侄也樂得省去尋人的麻煩。」
在司徒少塵這一番貼心之語的安慰下,孫襲歡心頭驀地湧上一股難以解釋清楚的矛盾。
這孩子是「龐武聖朝」皇家血脈唯一的繼承人,在長輩的萬千寵愛及有心調教下,雖然沒被寵壞,然而卻因為在聖朝長大,涉世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