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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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他有那麼可怕嗎?可怕到讓她嚇破膽?

  他想問,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要讓她避如蛇蠍?

  好半晌過去,他終究沒問出口,默默地彎身撿拾瓷碗碎片,收拾滿地的雜亂。

  清理妥當後,他沒再久留,只輕聲說了句:「早點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很傷他的心吧?

  在他轉身之後,陸盼君悄悄抬頭,那道融入夜色中的背影看起來好孤獨、好落寞。

  她咬唇,一瞬間對自己感到懊惱極了。

  他是哥哥啊,一直以來待她恩深義重的哥哥,她怎麼可以怕他?

  娘說,是哥哥由狗兒口下救回她,免於凍死在飄雪的街巷,將她抱回陸家,給了她一段不一樣的人生,這些年來極盡嬌寵,對她的要求不曾拒絕過,總是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地保護著她……

  他只是……喝醉酒,不小心做錯了事,並不是故意要傷害她,她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抹煞掉他對她的諸多付出與關愛?

  她的命、她的人生、她的一切全都是他給的,要不是他,世上不會有陸盼君,這樣的恩情,窮盡一生她都回報不完,今天不管他要她做什麼,她都不該有第二句話,她這態度,一定讓他很難受,她覺得自己好差勁……

  「哥哥!」一個衝動,她追出房外,大聲朝他喊道。

  「嗯?」陸祈君停步,溫聲回應,眸底包容依舊。

  就算她那麼傷他的心,他仍絲毫都沒有怪她……

  她驀地一陣鼻酸,哽著聲道:「我……沒事,哥哥不要擔心。」

  小時候,他不讓她跟,她追得急了、跌倒了,他回頭來抱她,有時跌痛了,她會和他鬧點小彆扭,他嘴裡雖罵她笨,但其實心裡在責怪自己害她受傷,眉頭皺得死緊,所以她總會說:「我沒事了,哥哥不要擔心。」

  這句話,是撒嬌,是求和,也代表原諒,要他別自責。

  他會意地笑了,接下她釋出的善意,眸光暖柔。「傻妹子!」他溫聲道:「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看著她進房,關好了門,他這才轉身回自個兒寢房。

  行經迴廊,輕細的對話聲不經意傳入耳畔。

  「你說這少爺和二小姐是不是怪曖昧的?」

  「他們打小感情好,形影不離慣了,要是好著好著,好到別處去,也不奇怪。」

  「這倒也是。都屆適婚之齡也不成婚,成天和妹子廝混,這會兒陸武又不在了,說不準……」

  聲音漸遠,他已聽不分明。

  這樣的流言,一直以來都有,只要他與她一日未婚配,流言便斷不了。

  後來盼兒與陸武成了雙,才逐漸不再有人拿他們說長道短。

  是因為這個嗎?

  一心只想為陸武守節,那些流言困擾了她嗎?這便是她近來反常的原因?

  謠言對一名女子的貞潔傷害有多大,他是見識過的,千人所指、無病而死不正是如此嗎?否則這些年他又何必苦苦壓抑,與她疏遠,避免閒言冷語傷及盼兒閨譽。

  已屆適婚之齡,他未婚,她未嫁,同處一個屋簷下,是招人非議了。

  他斂眉,陷入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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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來昏昏欲睡,食慾不振,陸盼君心知有異,悄悄找了大夫診脈,得到的結果教她頓時方寸大亂——

  她有喜了!

  怎會?就那麼一夜,竟然就……

  才剛決定要忘記那夜脫軌的意外,瞞住一輩子,就當什麼也沒發生,當回原本的好兄妹,可這麼一來……

  她能說嗎?哥哥那模樣,壓根兒就記不得那晚醉後之事了,可若不說,這事又豈瞞得住?

  打胎的念頭才剛浮現腦海,便立即被抹去。

  這是陸家的孩子,怎麼可以不要!

  數代以來,陸家一直都是一脈單傳,後來聽爹談起,說是祖父當年請人算過命,陸家富貴綿延數百年,可也因此折了福壽,人丁單薄,注定一脈單傳至富貴終了。

  腹中胎兒若是男孩,也許就是哥哥唯一的孩子了,一向人丁單薄的陸家,要個孩子都那麼不容易,她豈能輕易捨去?

  她撫撫肚腹。無論孩子怎麼來的,她只知道,這是陸家的骨血,她得留。

  流言甚囂塵上,從曖昧到議論他倆之間有著不清不白的姦情,甚至傳出盼兒夜裡衣衫不整由他房裡出來,連兩人已珠胎暗結的說法都出來了……

  陸祈君多多少少聽了些。陸武百日未過,這豈不教盼兒難堪?

  思慮再思慮,最終仍是喚來管事。

  「前些日子,媒婆要替哪家閨女作媒?」

  「啊?」少爺改變心意了?

  回過神來,管事連忙抱來書齋角落堆放的幾卷畫像。「都在這兒了。」

  他攤開頭一幅卷軸,細細打量。這不成,眉宇精光外露,嫁進來八成斤斤計較,無法善待盼兒。換第二卷。

  管事瞧他挑得認真,八成不是開玩笑,不解地問:「少爺……不是說再緩緩?」

  「府裡近來發生太多事情,辦樁喜事沖沖喜未嘗不可。」

  未嘗不可?說得真順便。

  這幅也不好,國舅之女,太驕縱,無法與盼兒好好相處。

  再下一幅,武林世家,太強勢,與盼兒合不來。

  一幅幅地挑,一幅幅地搖頭,最後攤開這一幅。

  「梧桐巷洪家的女兒,書香世家,自小飽讀四書,遵三從、守四德。」管事見他打量得久了,趕緊附加說明。

  「這倒可以。」秀秀氣氣,溫溫婉婉的女子,無須太高貴的出身,乖巧良善即可,縱使盼兒一生待在陸家,那女子也會恪盡人媳之責,孝順公婆、善待小姑,嫁了進來,不會教盼兒受委屈。

  他收攏卷軸,遞出。「就她吧,這事兒你負責辦妥。」

  「是。」管事恭恭敬敬退下。

  他這才沉沉一歎,抵靠桌緣,臉龐深埋掌心,不教任何人瞧見,那深沈蒼涼的疲憊。

  就這樣了吧!成了家,阻絕一切流言蜚語,盼兒無需為難、千方百計地避他,他也全心對待那與他拜堂的女子,還了盼兒清白與寧靜日子,確保她一生安安穩穩,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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