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翻出魷魚。「不會是客家小炒吧?」
「對。」
滿滿的崇拜點亮在瑞琴的笑臉上。「雅樺姊,你好厲害喔!要負責跑業務,晚餐還可以準備得這麼周全,要是我早就累癱在地上了。」
對,跑了一天業務下來,她也想累癱在地上,但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大口大口吃著自己親手烹煮的晚餐,他的滿足、他的快樂,能讓她一天的疲累瞬間解除。
「工作室有打掃煮飯的阿姨,我偶爾才準備晚餐。」
「那就好,否則每天應付外面那只餓鬼,雅樺姊一定很累。」
「嗯,是啊。」
袁雅樺捲起衣袖,開始打理今天的晚餐。
瑞琴很機靈,就算袁雅樺不開口,她還是能適時地提供協助,遞盤子、遞調味品,都能恰到好處抓準時間點,甚至在袁雅樺準備涼拌花枝時,她還能接手炒個海瓜子。在爾東小學妹的幫忙下,晚餐很快完成,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整個餐桌,姜爾東還準備了香檳,正放在冰桶裡冰鎮著。
「吃∼∼飯∼∼嘍!」他怪聲怪調大聲宣佈。
「吃∼∼飯∼∼嘍!」瑞琴學他笑著說。
他們很快樂、很開心,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胸口悶著,像壓了塊大石頭。袁雅樺擦擦潮濕的雙手。「我上樓換個衣服。」
姜爾東拉住合夥人的手臂。「別換了,等你換回來,一桌的菜老早被我嗑光了!」
她皺眉。「我一身油煙味,沒胃口。」
「呿,我們家的排油煙機是廚具中最頂級的規格,絕對不會讓你有半點油煙味。」
她很沮喪,卻連逃回自己的空間都不能,在姜爾東的堅持下,她只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一邊是他,一邊是他的小學妹,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場景,此刻的感覺和朋友來家裡吃飯聚餐截然不同。
她在嫉妒嗎?對,她在嫉妒,認識五年來,她不曾見過爾東對異性如此「熱情」過。
瑞琴端來三碗白飯,分給每個人後,坐了下來,她獻寶地指著炒海瓜子。「我炒的喔。」
姜爾東挑挑眉,指指盤內的怪東西。「你的九層塔是睡著了嗎?怎麼沒有朝氣?我家小樺炒的九層塔不是這樣的喔!」
瑞琴紅著臉,撒嬌抗議。「唉喲,人家燜得太久了嘛,九層塔只是提味的香料而已,你吃海瓜子就好,管他九層塔有沒有睡著∼∼」
她嗲聲嗲氣地抗議著,惹得姜爾東開心大笑,袁雅樺時時提醒自己必須掛著微笑,必須表現得興致勃勃的模樣,她必須掩飾心中的惆悵、眉宇的淒涼。
「小樺,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做菜本來就是門藝術,就算是提味的香料,也要表現出它最好的一面。」
袁雅樺動手挾了顆海瓜子肉,放進口中。「不錯,很夠味,如果你還要繼續發表你的美食評論,五分鐘內我就會嗑光這盤菜。」
瑞琴感動地哇哇叫。「雅樺姊,你是好人,如果我是你的學妹,你一定不會像學長一樣,這麼愛欺負我!」
「我不會欺負人。」
「我知道──」
姜爾東笑看著她們。「看來你們很有話聊喔?」
瑞琴拉拉椅子,挨到袁雅樺身邊,討好地幫她挾菜。「那是當然的。」
「你呢?小樺。」
袁雅樺愣了一秒鐘,壓根兒沒料到姜爾東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扯著笑。「當然,你說瑞琴是自己人不是嗎?」
姜爾東開心地拍手。「太好了,我還在擔心你們合不合得來,特地要瑞琴進廚房幫忙,順便和你攀感情。」
袁雅樺嗅出他的話裡似乎有隱情。「然後?」
姜爾東拍拍學妹的肩膀,瑞琴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沉重。
「別擔心,都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袁雅樺皺起眉頭。
姜爾東開口解釋。「事情是這樣的,瑞琴剛和她老公離婚,她娘家的父母幾年前就相繼過世了,兄弟姊妹也各自有家庭,她不便去打擾,這些年,瑞琴和我一直保持聯絡,知道她的狀況後,我就要她來『爾雅」。『爾雅』最近的業務一直擴充,也需要一個助理幫忙,就不知道小樺你肯不肯收留這個流浪的小可憐蟲了。」
「收留?」
他認真地看著合夥人。「在我把樓上的兩間房間改成三間之前,你會多一個室友。」
袁雅樺一愣。「瑞琴要留下來?」
「是啊,『爾雅』像個大家庭,工作在這裡,生活也在這裡,我們可以培養出天下無敵的默契,這樣不是很好嗎?瑞琴,放心,學長永遠都會是你的依靠!」
袁雅樺看著姜爾東開心的笑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事情就這麼拍板定案了,瑞琴正式加入「爾雅」,在姜爾東有空把樓上的兩個房間隔成三間之前,她暫時和袁雅樺住同一個房間。
當夜,瑞琴便帶著簡單的行李入住「爾雅」。
在「女生房」裡,袁雅樺悄悄觀察瑞琴。她很美麗,但絕對不驕縱,她個性溫柔,和善有禮,說實話,爾東的小學妹讓人無法討厭。
「你睡了嗎?雅樺姊。」
背對著瑞琴的袁雅樺搖搖頭。「還沒有。」
瑞琴吸吸鼻子,哭音很重。「謝謝你。」
其實,會和丈夫離婚,瑞琴必定有一段心傷的故事。
袁雅樺沉重地歎了口氣。「早點睡吧。」
可是瑞琴了無睡意。再怎麼說,她是「闖入者」,並不完全清楚學長和雅樺姊的關係,但必須解釋清楚自己的事。
「學長在求學階段就是我們學校的明星人物,我高二的時候,學校舉辦了一個活動,邀請已在工作、有成就的學長姊回母校演講,還有一系列的討論會,希望能激勵高三的畢業班,對未來有初步的想法。那年學長二十八歲,是國內最大建築事務所的設計師之一,他風趣自信的言談,風靡了整個學校,大家都好喜歡他,我是這個活動的招待人員之一,所以就這樣認識了學長。不過呢,本來應該是我負責招待他,但我粗手粗腳的,搞到最後變成學長在照顧我,每次想起這些事,我都忍不住同情學長,遇到一個笨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