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耐心的等待魚兒上鉤的那一天。
直到珊瑚返回自個兒的府裡,腦袋還是一片混亂,她平靜快樂的無憂生活也因為格日勒的出現而起了變化。
「格格,你是上哪兒去了?奴婢找得快急死了……」丫鬟見到她走進院落,如釋重負地嚷道。
「只是出去散散心。」珊瑚神情鬱鬱地應道。
丫鬟可從來沒見過主子憂愁的樣子,或許該說主子向來都沒哈煩惱。
「方纔側福晉差人來找格格過去。」
「知道了。她準是要跟我叨念阿瑪好幾天沒到她房裡去的事,看來我得找機會跟阿瑪說說,請他有空就去額娘那兒繞繞。」珊瑚無奈地說,就因為阿瑪有了兒子。
所以每晚都會去小妾那兒逗孩子,時間自然花得也多。
「走吧!」現在先去安撫額娘再說。
由於連著數日都沒見到阿瑪,珊瑚問了伺候的奴才,知道阿克敦此刻人正在書房裡,於是尋了過去,在外頭遇到剛從書房出來的總管。
「格格不能進去。」總管見到她,連忙攔住。
「你敢擋本格格的路?!」珊瑚嬌叱。
總管這才收起氣焰,搓著雙手,露出巴結的表情,可不敢真的得罪地了。
「小的不敢,只是大人這會兒正和幾位貴客商討正事,還特別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格格還是晚一點再來。」
聽總管這麼說,珊瑚腦中閃過一道什麼,隨口答允。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說著便轉身離開,不過她並沒有走遠,等到那個老是喜歡狗仗人勢的總管走遠,這才又從躲藏處出來。
珊瑚一方面也知道不該這麼做,可是另一方面又想弄清楚格日勒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只是謠言,就可以證明阿瑪的清白了,於是她偷偷地靠近書房,把耳朵貼在緊閉的門扉上,偷聽裡頭的談話內容——
「……這麼一來,皇上就得一輩子聽中堂大人的擺佈,想要親政,還得看中堂大人的臉色才行……」禮部侍郎拍起了馬屁。
「以中堂大人這麼多年來為大清立下的功勳,皇上也只不過是正好投對了胎,姓了愛新覺羅,論才智謀略,哪一點能比得上中堂大人。」
雖然不知道說話的人是朝中哪位大臣,不過珊瑚也聽得出這番話可是極盡巴結之能事,想要討阿瑪的歡心。
接著是阿克敦豪爽得意的笑聲。
「皇上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想親政還早得很,得再多磨練磨練才行。」
「中堂大人說得是。」另一位刑部尚書趕緊附和。
「如今三位顧命大臣中,穆都哩大人已經死了,尼滿大人還和亂黨扯上關係,只消被那「四大貝勒」抓住小辮子就完了,此刻朝中還找不到有人敢跟中堂大人作對。」
兩位朝中大臣像是事先說好似的,不約而同的將阿克敦捧上了天,就是希望將來有他們的好處。
阿克敦不以為然地冷笑。
「就禮部尚書總是倚老賣老,在皇上面前老是跟我過不去,不除掉他,可是難消我心頭之恨。」
聽了這話,禮部詩郎連忙搭腔。「只要中堂大人點個頭,下官自有辦法對付他。」只要禮部尚書一死,說不定他就能陞官了。
「這份人情我記下了。」阿克敦說完滿意地哈哈大笑。
禮部詩郎嘴巴上不敢居功,心裡卻明白禮部尚書的空缺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能為中堂大人效命,是下官的福氣。」
「沒錯!將來中堂大人如果不想再當這一人之下,咱們也會跟隨到底。」刑部尚書點出了阿克敦最想說但又不能說的事。
阿克敦兩眼一瞪,不過那口氣倒不像是在駁斥對方的論調。
「這話可別亂說,否則外人還以為我想造反了……誰在外頭?」聽見書房內一聲怒喝,緊接著門扉被人猛力打開,珊瑚知道逃不了,只能僵立在外頭。
「阿瑪。」
「你在這兒做什麼?」阿克敦有著武將才有的威猛高壯體格,蓄著灰白的落腮鬍,雙眼炯炯,見到是一向疼愛的女兒,還是有些不高興。
珊瑚撒嬌地挽著阿克敦的手臂。
「對不起,阿瑪,我不是要偷聽,只是過幾天就是我的生辰,想問阿瑪要送我些什麼。」
「晚上再問不行嗎?」阿克敦粗聲罵道。
「我下次不敢了。」珊瑚低頭懺悔。
阿克敦的怒氣這才稍微緩和。
「阿瑪這會兒還有正事要跟兩位大人談,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是,阿瑪。」
第2章(2)
見書房的門扉再度關上,珊瑚不敢久留,趕緊走開,心情卻沉甸甸的,雖然只聽到幾句,但也聽得出阿瑪並非對皇上真的那麼效忠,還有屋裡頭那兩位大人說起話來好阿諛諂媚,為什麼阿瑪聽不出來呢?她一臉彷徨地往前走著,想著要不要勸阿瑪不要再跟他們在一起。
「中堂大人再怎麼疼愛你這個女兒,也不會允許你插手管他的事……」格日勒說過的話不期然地在珊瑚耳邊響起。
「就算中堂大人再怎麼囂張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袒,害死再多的人,光憑你一個的力量又能干涉得了嗎?」珊瑚搗住耳朵,猛力搖著頭,不想受到格日勒的影響。
「他可是你的阿瑪,從小說疼你……」這番話讓珊瑚將良知硬生生地壓下,知道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生她養她的阿瑪,只要當作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可是到了夜裡,珊瑚還是在炕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在書房外偷聽到的對話,還有格日勒話裡的嘲諷,兩者在腦中盤旋不去,就是無法裝作一無所知,好想找個人說說心事,以前的珊瑚不知道什麼叫作有心事,如今才知道心裡頭有事擱著,又沒人可以傾訴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算捱到了翌日下午,待珊瑚站在貝勒府門外,這才回過神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偷偷跑來,格日勒和阿瑪可是政敵,又怎麼會聽她訴苦,她根本不該來的,只是珊瑚根本找不到其它人可以談論這件事,可以給她意見,建議她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