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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你家就那麼有錢?」

  「不窮。」

  是喔!不窮的人每年可以捐出一億歐元,那窮人就不是人了!

  「不管怎樣,錢不是給人這樣亂花的,下次我們改在外面見好了!」說完就被自己剛出口的話嚇了一跳。

  請等一下,她在說什麼?

  她會到「忘情水」來,純粹是為了找人聽她吐槽抱怨,從沒有深交的打算,所以她都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來,差不多兩、三天或三、四天一次,而且每次都找不同人,免得人家會錯意巴上來。

  此外,在這種地方她也從不說出真姓名,吐槽了一整個太平洋,卻連她真正的工作性質都不曾透露過。

  她只想發洩一下怨氣,可不想把一整個底都挖出來供人家傳八卦。

  但自從認識他之後,也不知怎麼搞的,她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逐漸有所改變,從幾天才來一次變成天天都來報到,有時候明明不打算來,結果時間到了,兩腳未經主人許可就自動上路,上得她莫名其妙。

  而且她向來都只跟那些「一夜朋友」吐露當日她所受到的怨氣,「垃圾」倒光了就拍屁股走人,連多哈啦兩句都不耐煩。

  可是對亞歷山大,她總是有吐不完的苦水,今天的說完了說昨天的,這個月的說完了說上個月的,今年的說完了說去年的,工作上的問題說完了就說學生時代鬧的糗事,說得沒完沒了好像打算說到老,甚至還對他說出了一件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秘密耶!

  這輩子她只有兩件未曾對任何人透露過的秘密,她竟然對他說出了其中一件,雖然比起另一件秘密來講,這件秘密並不算太嚴重,可是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卻告訴了他,一個認識才一個多月的男人……

  她是哪根筋不對了?

  甚至她還破天荒的一個多月來都固定只找他一個人「坐檯」,現在更糟糕了,竟然還想約他出去!

  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可以啊,到哪兒?」亞歷山大似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平靜如故。

  「呃,到哪裡啊……」腦袋裡還是一整片困惑,瑪麗拚命搔後腦勺想理出個頭緒來,半晌後才下定了決心。「就路口那家星巴克吧!」管他的,想太多頭會痛,就當交個朋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真的,這傢伙還滿討人喜歡的呢!

  人長得好看不說,脾氣好好又極有耐性,除了提到他自個兒的事時之外,總是噙著柔和的淡淡笑容,從來不打斷她那連自己聽了都很煩,超想海扁自己一頓的抱怨,不時還會提出一、兩句中肯的勸詞,設法要開解她的心結。

  嗯,這個朋友還算有點「用處」,就交吧!

  「一樣明天晚上八點?」

  「好……款,慢著,我明天晚上要加班……後天吧,後天我休假,一起吃午餐吧!不過……」瑪麗突然沉下臉去,陰森森的,有幾分凶狠的味道。「我先警告你,你不可以說不認得我喔!」

  「呃?」

  *

  一隻紙袋靜靜地落在辦公桌上。

  「關大夫,家父的手術就請多費心了。」

  辦公桌後的關茜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看也不看紙袋一眼,冷淡的眼深沉地目注辦公桌前的男人。

  「請放心,那是我的責任。」

  於是,男人點了點頭後便告辭離去了。

  對方一走人,可以下戲了,好像變臉似的,關茜冷漠嚴肅的表情瞬間化為眉開眼笑,伸手迫不及待地取出紙袋內的禮盒,打開盒蓋一看——滿滿的現金,起碼有三百萬。

  哈哈,貪財,貪財!

  她急急轉向電腦,移動滑鼠打開貧戶診療的病歷表,腦袋裡已經開始在計算要如何瓜分這筆「手術紅包」了。

  健保不給付的醫療費用,對許多貧戶來講是支付不起的負擔,尤其是需要長期醫療或長期住院的病症,他們多數只能直接放棄,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受盡百般折磨後痛苦地死去。

  幸好她是外科醫師,可以收到手術紅包,她全數用來替貧戶病患支付費用了。

  半個鐘頭後,她已經解決掉三百萬的紅包,雖然還不太夠,但至少上一季積欠的部分都付清了,至於這一季……

  就欠到下一季再說吧!

  再過十五分鐘,她起身離開辦公室去參加拜土地公會議,坐在八、九個醫生之中,她頂了一下零度數的黑框大眼鏡,拉拉暗灰色的老處女套裝,又不耐煩地頻頻看手錶,充分顯示出她的不耐煩。

  她的手術時間快到了,他們還在混什麼?

  「關大夫。」

  「咦?我?」猝然被點名,關茜嚇了一大跳。

  「這裡有兩個case……」關茜的表舅——龐東啟來回看兩份病歷表,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好吧,這個交給你!」他終於把右手的病歷表扔到她面前。

  「可是我兩個鐘頭後要替周老先生開刀……」關茜抗議。

  「開完刀就去,之後,仇大夫會接手你的病人。」

  「但晚上也有……」

  「仇大夫會替你動刀。」

  「不行啊,那是……」

  「你到底還想不想保留星期六的貧診?」

  奸臣就是奸臣!

  「去就去!」劈手抓來病歷表,關茜恨恨起身。「我去開刀房了!」

  「記住,別又給我亂發脾氣了!」龐東啟的囑咐急追在後。「廖少爺病得十分嚴重,你要好好照顧他喔!」

  結果,關茜去了不到三個鐘頭就回來了。

  「一個『病·得·十·分·嚴·重』的傢伙,」她咬牙切齒地吐出每一個憤怒的字眼。「還能夠強行摸我胸部、掐我屁股、咬我耳朵,最後還要我陪他上床,好讓他嘗嘗老處女的滋味嗎?」

  沒錯,那傢伙是病得很嚴重,最好來一場閹割手術,徹底剷除「病根」!

  「你又對廖少爺怎樣了?」龐東啟氣急敗壞地質問。

  「我甩了他一耳光!」像要拍死蟑螂先生似的,關茜重重地將病歷表甩在會議桌上。「最好別再叫我去了,否則我會當場替他動手術,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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