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你要陪我一塊嫁過去。」
「那是當然呀,沒有我在你身邊打點著、照顧著,我自己都不安心哩。」反正她跟定小姐了!
「到時,你的終身大事,我會和汪大哥商量,幫你作主。」上官白玉看著丁香圓潤耳垂上懸掛的珍珠耳墜,一連好幾日丁香都捨不得換掉耳飾,想來是打從心裡喜歡,不只是耳墜,也包括送耳墜之人吧。她會心一笑,既然丁香和汪廷宇兩情相悅,不將他們湊成對豈不可惜。
丁香聞言大驚,以為上官白玉的意思是要在汪家挑個管事將她嫁掉,慌得連忙要跪下。「小姐!我不嫁!我不要嫁!我要一輩子伺候你!」
上官白玉伸手扶起她,「你別擔心,你我親同姊妹,不夠優秀的人,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嫁,到時你可別嫌我纏著不讓你嫁哪。」
「我才不會!」丁香跺腳,怎麼說得好像她會很猴急地撲過去似的。「我是說真的,我不嫁!我不嫁!誰也不嫁!」
「汪大哥也不嫁?」上官白玉打趣地問。
「咦?小姐,你在說什麼?你是指像姑爺那樣好的人嗎?不可能啦,不會再有第二個……」丁香俏臉垮下來。
上官白玉本要多說,但想想又忍下。這驚喜,留待日後再揭曉吧,一定會把丁香嚇得又哭又笑。「不說了。你也累了,早些回房歇息吧。」她拍拍丁香的手,要她別梳,反正螓首一沾枕,這頭長髮還不是會睡亂掉。
「好。」丁香替上官白玉脫下外襦,折好放在桌上,催促她上床躺好,又俐落地將床幔放下。「小姐也早歇,明兒個姑爺要邀你去賞櫻,睡足了,才有好精神。」賞櫻也算她一份,她好期待明天哦!
「嗯。」上官白玉乖乖躺平,在她左側的檮杌一手撐著頰,另一手很不耐煩地驅趕煩人的丁香。
丁香替她蓋好被,互道晚安,熄掉燭火,退出房間,將門掩上。
「我真懷疑你怎麼能和她那種多嘴的傢伙生活這麼久?」檮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確定自己有多想掐死她。
「丁香才不煩人呢,她是關心我。」上官白玉又要下床。教她和檮杌同床共枕,她還是會害羞,雖然幾乎每天早上醒來,她人都是在床上,她的多此一舉卻是少女的矜持。
檮杌捉住她纖細的手臂將她拖回身旁,在黑暗中,他的眼神更加銳利。
「你什麼時候才能習慣和我一起睡?」老是躲著他,讓他很不高興。
「我……」他問得太露骨,逼紅她的臉頰,上官白玉有些慶幸丁香將燭火吹熄,才不至於害她在檮杌面前露餡,更慶幸她看不清他挑逗人的壞表情。
「你不會以為我一輩子都不碰你吧?」他挑眉問,如果她回答「對」,他也不會意外她如此天真。「我只是在忍耐,忍到你成為我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雙頰好燙好燙。
成為他的……
這幾個字,為什麼比幾日前爹和汪世伯在討論兩家親事時更讓她羞赧?那時她明明還能一臉平靜像在聽別人家準備辦喜事般,一點也沒有該有的彆扭,至少不像現在這樣,渾身血液都往腦門上衝,耳朵嗡嗡直響。
「……檮杌,我很想問你,你如果這麼渴望我,為什麼不直接帶我走,而是要等我過世?也許……我還會活個三、四十年,你要等那麼久嗎?」
檮杌先是扯唇笑,壞嘴又重新問世,「你以為你這副破身軀有辦法撐三、四十年?」
「我最近身體還不錯,都沒再發高燒。」
「你以為是誰的關係?」若不是他每晚都會撫撫她的額,一有不對勁就以自身法術替她解熱,依她的情況,還能好到哪裡去?
難怪丁香老愛叨念她,時時盯著她喝藥、嚷著要她添衣,他有太多回發現她白天人還好好的,入了夜就開始發燒,而且一燒起來還非常嚴重。
上官白玉知道是檮杌的關係。他每晚將她抱回床榻,又撫摸她額心的事,她都有察覺。沒想到當初是抱持著要帶他回來好好治療他的傷,結果他的傷仍在,反倒是她受他照顧。
「你如果點頭,我現在就帶你走,不用等你掛掉。」檮杌不逗她了,回答她原先的疑問。
「不……我只是好奇,並不是在催促你。」她還有太多牽絆,不可能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這只人類滿腦子塞著那些麻煩事,你是個老古板,我也不逼你扭轉你的老舊觀念,等到你不再是人,那些玩意兒你一點不剩的全給我拋得乾乾淨淨,以後在我面前將你自己剝個精光時,就不會再嚷嚷著想死,被我愛撫時也不會滿嘴不要不要不要,我要你當一個能快樂做這些事的傢伙。」
「你別老是繞著那、那種話題打轉好不好?」她又臉紅了,他老忘掉她只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談論床第私密時沒法子像他一樣輕鬆愉快。
「不然你要我跟你談什麼?四書五經?」那種他只聽過沒讀過的人間玩意兒。
「我變成鬼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碰觸你嗎?」她當然不想和他談四書論五經,也不願繼續說些男人女人間的羞赧床事,她心思單純,對於死後的世界還有好多好多疑惑。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在黑暗裡探索他的方位,想要碰他又遲遲不敢上前觸摸他剛稜筆挺的鼻樑。
「可以。」他拽近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蹭。
「鬼不是無形飄渺的嗎?」
「那是對你們人類而言。否則你以為我到陰界去揍武判官是去揍假的嗎?」他的每一拳可都是扎扎實實打中武判官,沒因為他是鬼差就落空,對他而言,打人打妖和打鬼沒啥兩樣。
人鬼殊途,這句話,不適用於妖。
「你……」揍武判官?!好、好敢死呀……
上官白玉想問打完武判官的下場是什麼,可瞧見檮杌穩穩當當地躺在她身旁,她就能猜到,打完武判官之後,檮杌定是全身而退,她若多問,他一定會怒目橫眉地回她:你以為我是誰?!我是檮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