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能看破啦!檮杌越聽越火大、越聽越刺耳。
化為雨露?化為清風?那不等於跟個屁一樣嗎?!看不見,摸不著,不能抱在懷裡,不能親,不能聽見她說話唱歌,那有何意義?!
「住口,不要跟我說那些渾話。」檮杌神色陰寒。「我只想知道,有什麼方法能救回她?」其他廢話就省省吧!
「沒有。」月讀淡然回道。
這兩字,徹底激怒檮杌。
他仰天咆哮,扯長了頸,青筋全數浮現,一頭黑髮凌亂狂舞,獠牙及利爪不斷增長,他在恢復凶獸真正的模樣,更貼近「獸」的模樣,雙臂肌理憤張糾結了足足兩倍,魁梧身形嚇人,他魔性迸發,齜牙咧嘴,黑霧像巨蟒纏繞在他身軀上,黑翼拂動,狂風大作,他惡狠狠地瞪向月讀,下一瞬,移形換影馳過蓮池,一把撈住月讀的飄飄白袂,月讀微微吃驚,正欲還擊,檮杌一拳打穿他的護體白霧,直勾勾在他右頰烙下重擊,月讀第一次明瞭到「痛」的滋味。
「雨露?!清風?!當你渴望見到她時,一場雨兜頭淋下來你就爽了嗎?!當你想擁抱她時,一陣風吹過來你就滿足了嗎?!」檮杌一拳又一拳,嘴裡邊吼著,但打到第五拳時,月讀從他手裡化為一陣煙,讓他揮空。
月讀在他後側聚合成形,被他打中的部分已經不見血絲,臉上亦沒有慍色,只是瞅著他,眸光複雜。
檮杌一轉身,凶性未減,追上月讀,月讀不再坐以待斃,出手相抗。
凶獸之所以可畏,不只是他們集污穢陰霾而生,不只是他們思維道德毫無慈善,更因為他們的力量強大到足以與神族抗衡!
檮杌的攻擊被月讀一一化解,同樣的,月讀的反擊對檮杌不造成任何威脅。
「我跟你不一樣!我沒辦法對著該死的雨露清風自我說服她還在身邊!她滋不滋潤大地與我何干?!她再也滋潤不到我這件事才會讓我憤怒!」檮杌越憤怒,力量越激進,身上的黑霧幾乎要吞噬掉天山,他剛在上官家吃得飽飽的,現在體力充沛,用來打神絕對足夠!
「何苦偏執。」月讀無法理解檮杌的暴怒。生死之於他,確實淡薄如水,他不會因為有人生而笑、有人死而悲,即便是親妹亦然。偏執,只會讓自己陷入失控境地,如同檮杌此時,憤怒使他喪失理智……雖然原本理智這兩字套在檮杌頭上就相當突兀。
「叫我像你這樣冷眼旁觀,我情願去死!」在死之前,也要多揍月讀幾拳替白玉出口氣!
四凶之中,渾沌會是唯一被囚於鋼石的,在於渾沌自恃法力強大,三不五時上天界玩玩鬧鬧,更喜愛在人間興風作浪,撩弄人類脆弱的黑暗面,引發人界無數場血腥戰役,讓人類自相殘殺,他再從中吸取更多甜美的陰霾,但檮杌不同,他擁有與渾沌相似的力量,卻不欺負弱小……無關善不善良,而是他懶得欺負,他不屑與弱者動武,他情願將時間花費在敖雍這類大尾龍神身上才更有樂趣。
但失去上官白玉,檮杌會瘋掉,然後,會變得比渾沌更棘手。
一隻瘋狂的凶獸,不會再有顧忌,不會再心軟,因為他胸口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已經死去。
月讀不認為此時檮杌還聽得進去半句勸阻,他撥開檮杌的爪,送出一掌,擊向檮杌肩胛,檮杌咬牙接下,並在同時還他一掌。
白霧激濺,黑霧狂竄,雙雙都被反彈到數尺之遠,檮杌肩胛被打穿,而月讀的腹部煙雲瀰漫,隱約可見一處大洞,彼此皆受重創,但也都迅速恢復,月讀恢復速度略勝一籌,當他腹間傷處復原,檮杌的肩胛仍處於半裂狀態,血肉模糊,月讀看見那幾截細骨,那是屬於上官白玉所有,很快的,骨肉包覆住它們,月讀以為檮杌在傷口全數治癒後又會殺過來,便以輕煙環繞週身,準備制衡他的攻勢,檮杌卻轉身閃人。
「檮杌,你要去哪?」月讀不放心任由盛怒中的檮杌離去,難保他不會遷怒傷害沿途行經的人事物。
檮杌一掌掃向天山蓮池,滿池清冷泉水被轟濺四散,蓮花蓮葉被打成殘枝落葉,月讀沒避開如驟雨降下的水泉,由它淋濕一身,檮杌冷冷一瞥,回得好酸:「我要去找能救回白玉的方法,而你,就在這裡享受雨露清風滋潤吧!」
「我說過,沒有辦法救回無瑕。」循著天道,沒有任何辦法,該消逝便要消逝,無關情理、無關道義。
「有!我可以回到過去,回到白玉還沒消失之前!」一隻凶獸要扭曲時空,回過去,到未來,都很容易!
「然後呢?她沒消失,你就願意放手讓她回歸神職?還是像之前那樣,霸道地要她拖著一魂兩魄跟著你,再一次魂飛魄散?」月讀清冷再問。
檮杌被問倒了。
要他放手,決計做不到,要她再一次在他眼前煙消雲散,他捨不得。
檮杌惡狠狠地瞪著問出難題的月讀,卻回答不了他。
「還有一個可行的辦法。」
兩人中,先開口的竟是月讀,那個從頭到尾都將「沒方法」掛在嘴邊的傢伙,不然他之前說「沒有」是說心酸的嗎?!
「你還有辦法?!快說!」檮杌飛奔到月讀面前急迫地問,暫時不跟他計較他剛剛嘴硬騙他的過節。
「以定魂珠收集飄遊破碎的散魂,再以強大約兩魂四魄灌注其中,穩住散魂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三魂六魄相互不排斥,就能將無瑕帶回來,並且解決她只有一魂兩魄的難題。」月讀沒說的是,若無瑕接受其他人的魂魄,她就失去最純淨的仙魂,等於……她無法成仙,從此喪失了仙格,只能淪為和檮杌一般的妖。
聽起來怪容易的,短短六句話而已:收集散魂、兩魂四魄灌注其中、七七四十九天、相互不排斥、帶回無瑕,也就是白玉、解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