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她過得幸福快樂,每探望她一回就感到無比欣慰,哪知這回才多久沒見,她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連命都要丟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蘭炎松粗魯的抹臉,趕忙要自己冷靜。
「就是啊,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天日怎可能說變心就變心,絕情得教人不敢相信!」蘭禮群也是急怒得要跳腳。
「啟稟老爺,國師來了,他來問小姐的狀況。」府裡的奴僕來報。
「叫他別假好心!秋兒的死活已經不關他的事,請他回去吧!」說人人就到,蘭炎松氣結的趕人。
「是。」奴僕領命而去,只是片刻不到又回頭來稟。「老爺,國師說非親自見小姐一面才肯走。」
「滾,你叫他滾,秋兒不會見他的!」
「是……」這回僕人走沒兩步路,再度惶恐的走回來。「啟……啟稟老爺,恐怕沒有人敢叫神人滾的……」這人可是天神轉世的神人啊,誰敢對他無禮?
蘭炎松登時漲紅了臉。「那就你滾,滾得越遠越好!」
他憤怒得朝那膽小的僕人嘶吼,僕人嚇得抱頭鼠竄。
「沒用的東西!」
「爹,他說的沒錯,咱們惹不起諸天日,他是神人,別說他要休妻再娶公主,就算指名要宮中的某位娘娘,只要說是神的旨意,相信陛下都會遵從,無人敢置喙的。」蘭禮群儘管憤慨,但仍沒忽略現實。
「放屁……」蘭炎松老臉越漲越紅,終究說不出話來了。
兒子說的沒錯,無人敢質疑神人的決定,自己的女兒注定要受辱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才歡歡喜喜的嫁女兒,才三年光景女兒就被掃地出門,他們蘭家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讓蘭家的女兒落得這般淒慘下場?!
一旁的蘭禮群見父親痛徹心肺的搥胸頓足,也不住跟著抹了淚。這妹子算命的都算過,說她是一生富貴的好命相,這才將她嫁給神人,怎會——唉!
「爹,那還杵在前廳的人該怎麼辦?趕也不能趕,總不能教他一直坐在那不理會吧?」
「別管他,他愛坐多久坐多久——」
「老爺,小姐說要見姑爺。」房內的嬤嬤抹著汗出來傳消息。
「什麼,秋兒要見他?!」
「是的,小姐氣若游絲……是這麼說的。」嬤嬤白著臉的點頭。
房外的兩個男人互望一眼,臉色跟著發青。這該不會……是最後一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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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瀰漫著濃濃的死寂之氣。
諸天日如履薄冰,獨自踏進這間妻子尚未出嫁前的閨房,房子裡的擺設很有她的風格,四處有著她偏愛的花色簾子垂吊著。
只是這繽紛的擺飾相襯床上人兒雪白如紙的面容,對比強烈得教人難以忍受。
緩步走近床前,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緊抽一下。這人兒……這人兒還活著吧?
「秋……秋兒……」
人兒臉色極度蒼白,沒有回應,他的心臟因此用力緊縮了一下,痛得他幾乎昏厥。
「秋兒?!」他用著顫抖的雙手用力握上她的肩頭,再使勁一搖。
她的眼皮輕扯了一下,終於極為沉重的睜開了。
「你……來了。」她嘴角想上揚,最後還是徒勞無功的放棄。
「秋兒,你為什麼不說?」瞧見她睜眼,他重重吁了一口氣,隨即顫聲問。
「說……什麼?」
「說你有孕了!」
「我若說了……會……改變我的命運嗎?」
他一愣。
「你……只說有了孩子……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卻無法確定自己的真心……既、既然如此……說……與不說……又有什麼不同?」她氣息漸弱,面如死灰。
見她面露死相,諸天日的淚無預警的衝出眼眶,深入骨髓的恐慌及悲慟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不對,怎麼她的離開會是這種方式?!老天爺一定是弄錯了,他不是要這樣的永遠離開啊!
什麼神人國師,居然連自己真正的想望都會出錯,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都做得亂七八糟,他是什麼鬼神人,是哪門子的神機妙算活神仙?!
「秋兒!別閉眼,聽見沒?不許你閉眼,否則我又要捲袖子了!」看她眼神迷離,他抓著她的肩泣吼。
從此以後他再見不到她笑,連哭也不能替她拭淚,她的痛他無法跟著她痛,她的手伸出他牽不到,她……她就要離去,到他無法碰觸的幽冥去了啊!
蘭禮秋勉強將渙散的視線拉回,費力地微勾唇角。「呵……以前……那個寵我的夫君……要教訓我時也會……捲袖,呵呵……可惜……你不是……他愛我……你不愛……」她意識相當不清,說到最後,已是語無倫次。
不愛?諸天日怔怔的看著她,腦海中迅速浮現那些他以為全是作假的過往。
……我愛你,你是我的妻,我的伴……
那時她笑,他也笑。
假的?
夫君,救我!
那時她驚,他也怕。
假的?
嗚……你見死不救,那我痛死算了!
那時她痛,他更痛。
那些只為她上下起伏的心緒,只因她變化的感覺,真的……全是假的?!
以前看不清的,那一點一閃而逝的,被他視同假象的戚情,好像在這一瞬全都明朗了。
原來他以為的疼惜,早就超出了疼惜的範圍許多許多,原來他以為的假戲,他早已真做了許多許多年,原來,他以為一直保留得極好的左胸心房,早已搬進了一個她!
他犯了一個大錯,他說他不愛她,其實,那才是他今生說過的最大一句謊言!
這三年來,他對她的點滴都是真的,卻在最後的時候說了自以為真的假話,多愚蠢啊!「秋兒,我……我對不起你!」他激動的說。
「你確實……對不起我……不過……我會原諒你的……」她想朝他伸出手,卻發現完全使不上力了。
他見了,立即上前握住那只冰冷得嚇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