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鍋子在爐上冒著白色蒸氣,女人將蘆筍倒進鍋裡,發出美味的滋滋聲,鍋鏟翻個兩翻,蘆筍裹上一層薄油,透出翠綠的光澤,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將蘆筍盛了盤,女人愉悅地走出廚房。難得今天她大小姐願意下廚煮飯,怎麼那傢伙還沒回來吃飯啊?
她繫著圍裙,將桌上的菜仔細擺放。這一桌全是他愛吃的菜,他回來一定會驚喜連連。
何繁鈺悠哉悠哉的走到客廳,望著牆上的時鐘。都七點多了,他有事耽擱了嗎?今天是他的生日,說好一定回家吃飯,最好不要給她忘記了!
噘起嘴,她無聊地往沙發上一攤,不禁望著桌上的數位相框,裡頭跳躍著他們一張張精彩的婚紗照。
是啊,她這名花有主的人,竟然在家親自下廚,等著老公回家吃飯!
哇,真沒想到她也會有這麼一天。
何繁鈺隨手拿出遙控器,決定看電視殺時間。他最好不要太晚回家,要是菜涼了,看她怎麼跟他算帳!
電視螢幕跳出新聞畫面,她正準備轉台,卻發現主播身後的照片怎麼有點熟悉?
「商業圈今天爆出一件婚外情事件,本台獨家報導,江氏企業小開江子霖,與一名妙齡女郎出入賓館!」
何繁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下轉睛的看著新聞報導。
畫面跳到攝影記者拍攝的鏡頭,那是一問高級賓館,門口走出一對年輕男女,男人親暱的摟著女人,還不時竊竊私語,那女人身材高姚,半依偎著男人肩頭。
「江先生!江先生!」記者迫上前,「請問這是你的?」
電光石火間,男人露出吃驚的神色,而懷中女子更是倉惶失措的躲進他的胸懷裡,雙雙快步奔離,任由記者在後頭追逐。
「江先生,你跟何小姐的婚姻有問題嗎?這是你的新女友嗎?」
「小姐,你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嗎?」
是啊,該死的女人,你知道江子霖已經結婚了嗎?
何繁鈺緊緊掐著遙控器,怒火不停上竄。新聞中的那個男人,剛好就是她正在等的老公。
江子霖竟然敢背著她偷吃?
她憤怒地站起身,用力脫掉圍裙。全世界都知道,要她何大小姐親自下廚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今天她為了他洗手做羹湯,他竟然在外面摟著年輕女人進賓館?
把圍裙往地上隨手一扔,她火速衝進房裡,打開衣櫃,翻開最下面的保險箱。
密碼輸入,禁忌的門應聲而開,裡頭除了一些鑽石珠寶外,還有一張紙——
離婚協議書。
她搬出小行李箱,簡單的塞了一下重要的東西與珠寶後,拉起拉鏈,提著走。
順手拿起一支筆,將離婚協議書貼著牆,迅速簽上自己的名字。
啪!她將離婚協議書往餐桌上一放,隨手拿盤菜給壓著。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女人,她可是堂堂食品企業的大小姐!老公背著她在外面偷吃搞婚外情,她這張臉往哪裡擺?
說不定現在她家樓下已經聚集了記者,明天全世界都會知道這件事。
在她的愛情裡容不下一絲污點,要偷吃沒問題,她成全他們,他就去跟那女人在一起吧!
臨走前。她不捨的瞥了滿桌豐盛的菜一眼,深深地為今天在廚房哼歌的自己感到極度的悲哀。
深深地為如此在意江子霖的自己悲哀。
第一章
「太誇張了!你不覺得這件事很離譜嗎?」男人在一間小會議室裡咆哮著,「她就這樣扔下一張離婚協議書,人就跑了?」
六人座的長方桌邊坐著一個男人,看上去溫文儒雅,斯文極了,臉上還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更添他的氣質。
雖然他是專辦離婚的律師。
這會兒他噙著笑,看著他的客戶在面前走來走去,不時的叫囂怒罵。
「阿亮,你笑什麼?說句話啊!這難道不會很誇張嗎?」江子霖忍無可忍,將矛頭轉向他。
「你希望我說什麼?」兩手一攤,他向來不插手家務事。
更別說江子霖要他罵的是他老姊。
「說何繁鈺那女人過分到家!」江子霖萬分不悅的踱步到落地窗邊,自三十樓俯看台北盆地。
如果說何繁亮是斯文型男子,江子霖就屬於火爆浪子那一派,他蓄著一頭短髮,根根像刺帽般的上豎,細長的臉、剛毅的濃眉,凌厲的雙眸,組合出一張極具個性的臉——連性格都非常有個性。
他已經火了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等到生日當晚,幻想著小鈺會準備怎麼樣的生日驚喜給他,特地推掉所有朋友的邀約,還繞路買了束她最愛的滿天星。
結果途中遭記者包圍不說,還遇上大塞車,撥了電話給小鈺,卻無人接聽,等他狼狽的躲過記者,回到單層單戶的高級公寓時,已經八點多了。
想好各種不傷他男人自尊的道歉法,進門後,等待他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家,扔在地上的圍裙、開啟的電視機、滿桌的冷菜。
還有一張離婚協議書壓在炒蘆筍盤下。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需要扔出那張離婚協議書?」江子霖轉過頭,瞪向自己的小舅子。
「有的女人能夠容忍老公偷腥,不過那個人一定不是我老姊。」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個性一樣的硬。
「我哪有偷腥!」江子霖氣急敗壞的抓過週刊吼道:「這上頭根本是亂寫!記者也只是拍到一幕而已,她為什麼不問問我再說?」
「那一幕剛好是你摟著正妹從賓館裡走出來耶!」這樣還有話說喔?他都不知道等會兒要怎麼跟老姊談呢。
「什麼正妹?那是我朋友,他是來找我談事情。」江子霖拉開椅子坐下,「他人不舒服,我就帶他到賓館去休息……」
「每個偷吃的男人都用這種爛借口,你能不能換個好一點的?」何繁亮很為難的提醒他。
江子霖皺起眉頭,一會兒看向窗外嘖嘖兩聲,一會兒又托著下巴深鎖眉頭,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視線又落到何繁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