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目轉為抒情浪漫的曲風時,小宇的眼皮慢慢沉重了,嘴角淌下一條銀絲,將他的襯衫濡濕了一小塊。
他並不在意,懷抱著寶寶,視線一直停留在左瑩希柔美的側臉,彈著琴的她,真的很美,很美。
此情此景,讓他有一種錯覺,他們就像是一家人。
他緩緩的閉上眼,想像著,他們,是他的妻與子,一家三口享受著恬靜且充滿藝術氣氛的悠閒夜晚。
累了一天的疲憊身軀,在美妙的鋼琴聲中得到了洗滌,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放鬆下來,他想,未來五十年如果可以過著這樣的生活,那不僅是沒有遺憾,而是極致奢華的幸福了吧!
那……他的鋼琴家也沒有遺憾了嗎?
想到公事包裡的那封信,他知道,那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契機」,只是他沒料到這個契機會來得這麼快。
該做決定了,傅昭凡,她的舞台,不該只是這般狹小的框框,她的舞台,應是世界性的,她擁有成為鋼琴家的才能,理想成為一位鋼琴家,而不只是一位在Ioungebar,一個星期彈三場的……琴手!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的心。
她的心,嚮往著那個世界,渴望著那個世界,他又怎能束縛她,不讓她高飛,眼睜睜的看著她不快樂?
也愛上的,就是深愛著鋼琴的她啊!
「昭凡?」聲音近在耳邊,低低的、柔柔的輕喚。
他猛地睜開眼,看見近在咫尺的她,正用著小心翼翼、擔憂的眼神望著他。
他應該是有短暫的睡著了吧,要不然怎麼琴聲停了,他沒發現呢。
「怎麼了?」他小心的不去驚動到趴在胸膛上熟睡的寶寶抬手輕觸她的臉頰。
「最近公事不順利嗎?」她關心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最近常皺著眉頭,好像在煩惱著很嚴重的事似的。」她抬手拂過他額上的發,碰了碰他的臉頰。「我想問很久了,可是又覺得好像不應該煩你,因為就算你說了我也聽不懂更別提能幫上什麼忙了……」
「沒這回事。」傅昭凡截斷她的話。「你的關心就是我最好的抒壓良方,最近公司事情確實很多,不過倒不是什麼麻煩事只是有一點忙不過來而已。」
她體驗過那種地獄般的生活三天,所以完全能理解那種忙祿,尤其他的工作量還是她所知的數倍之多。
「你不打算再找個特別助理嗎?」
「要培養一個心腹不是這麼簡單的,我很挑,尤其我的特助這個職位有著重要特殊的職責,寧缺勿濫。」他知道她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這樣的工作量對他來說其實還游刃有餘,但是就讓她這麼以為吧!
「晚餐有吃吧?」她問。
「有。」
「小宇給我,我抱他回房睡覺,你回去梳洗,然後早點休息。」
「不用了,我直接抱進去就好,換來換去可能會吵醒他。」他小心翼翼的坐起來,盡量不驚動到寶寶的起身走到嬰兒房」,將寶寶放進嬰兒床上。
兩人站在嬰兒床邊看著小宇,突然,她抬手圈住了他的手臂,側頭輕輕的靠著他。
他低頭望向她,抽出手臂,環住她的肩,將她擁在身側。
「他睡著的樣子好可愛,對不對?」她低聲的說。
「小寶寶都是這樣的。」傅昭凡說。
左瑩希一楞,抬頭白了他一眼,替小寶寶蓋上小毯於之後,轉身離開房間。
傅昭凡也跟了出去,輕輕的關上房門後,才來到客廳,看見她坐在鋼琴前,輕輕的撫摸著琴鍵。
「昭凡,我也想生個寶寶。」左瑩希突然低聲的說,如果有了寶寶,也許她就可以……
傅昭凡眼底閃過一絲痛苦,沉默的在她身邊坐下,他很清楚她為何突然這麼說。
「昭凡?你……不喜歡嗎?」左瑩希怯怯地抬頭望向他。
傅昭凡微笑,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肩,將她擁在身側。
「誰、誰求婚啦!我只是說我想要生個寶寶而已,誰提到結婚了?有嗎?」左瑩希紅了臉,吶吶的反駁。
「原來你不想嫁給我啊…」傅昭凡歎氣,語調非常沮喪。
「我又沒這麼說!你是怎麼回事啊?」她跳腳,抬頭瞪向他,不過還記得壓低聲音,免得吵醒房裡的寶寶。「你幹麼用那種我拋棄你的口……」一頓,看見他笑咧的嘴。
「可惡!你耍我!」她氣得抬手垂打他的胸膛。
傅昭凡伸手抓住她的手,輕撫著她的手指,抬眼溫柔的望著她。
「瑩希。」他柔聲輕喚,傾身親吻著她的唇,他很想自私的當作不知道她的掙扎,就這樣把她留在身邊,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知道如果這樣做,他們的未來會被扼殺掉。「瑩希……瑩希……」他喃喃低喚,不住地親吻著她。
「昭凡?」左瑩希抬手捧著他的臉,雖然被他吻得意亂情迷,可是她仍能感受到他情緒上強烈的波動。「你怎麼了?」
傅昭凡望著她,然後輕輕歎息。
「今天公司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他說。
「誰?」她好奇的問。
傅昭凡望著她一會兒,才徐徐開口,「你哥哥。」
「他找你幹什麼?」她皺眉。
「因為育幼院已經整修完畢,他去道謝。」
左瑩希抿唇沉默。
「他是先回台中向你父親請罪認錯,才來找我道謝的。他說他沒有臉見你,所以請我代為表達他的歉意和謝意,他還說關於貸款的還款問題,往後他會負起責任償還。」
「那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
「還有小宇,明天羅小姐會來帶他回家,你哥哥說,謝謝你這兩個多星期以來的照顧。」
左瑩希低垂著頭叮叮咚咚的輕敲著琴鍵,一會兒才緩緩的道:「這真是太好了,不是嗎?總算可以輕鬆了。」
傅昭凡偏頭望向她,剛好看見一滴水珠落下,滴在琴鍵上。
他微微一歎,伸手將她擁進懷裡,輕撫著她的背,無聲的給子安慰。
「明天什麼時候?」她低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