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他問。
美眸橫了他一眼。「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頭殼壞了嗎?」
很好,她醉了。
趁這時候,他問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疑惑。
「你的第一個男人是誰?」
「不知道。」
這答案讓他濃眉深擰。「你不知道?」
「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他。」
她滿不乎的回答,讓他臉露不悅。
「既然不認識,為何跟他相好?」
對於她如此隨便——令他沒來由的升起無名火,正當他以為這丫頭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時,她丟了一句。
「我被繼母陷害。」
這答案,令他大吃一驚。
「你繼母陷害你?」
「是啊。」她打了一個嗝,然後一五一十的道出她悲慘的初夜。
「我繼母無意中從一個藥販那兒得知,有一種藥酒的壯陽靈丹,為了得到對方的祖傳秘方,她要我犧牲美色和對方相好,我當然不肯啊。」
短短幾名話,就讓他震驚久久,半天吐不出一句話,深吸一口氣後,他才低問:「然後呢?」
「她餓了我三天,我還是不肯,她以弟妹要挾我,我便以死相抗,最後逼不得已,她只好作罷。」
聽到此,他居然不由得鬆了口氣,想不到她又續道。
「結果在某個夜裡,她下藥迷昏我,我不省人事,隔天醒來,發現自己全身一絲不掛,而我的身旁,睡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漫不經心的說完,又喝了一杯,看似神態平靜,但那雙無神的眼睛卻充滿了不為人知的痛苦。
姜世庸霎時滿腔怒火在胸口燒著,抓住她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勁道。
「她竟然如此對你?」
她皺眉,掙扎著想脫開他的掌握。
「你生什麼氣啊?又跟你無關!」
「當然有關!」他衝口而出。
她更不服氣了。「是喔,你倒說說,關你什麼事了?」
「你是我丫鬟,我是你主人,我說有關,就有關。」
他無法不怒火中燒,當聽到她的遭遇後,他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想不到陷害她的,竟是她的繼母!
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耶!掙脫不了他的手,她氣呼呼地道:「哼,你跟他們一樣。」
他一愣。「我?」
「對呀,你對我不也是強取豪奪嗎?」
這話,一刀戳中他心口,一時之間,他啞口無言。
從以前到現在,對於背叛者,他絕不手下留情,也做得心安理得,當初強要她是為了懲罰她,對於心存不良的女人,他毫不愧疚,但如今,他卻感到有些心虛的狼狽,但又不想承認。
薄唇抿緊,沒有答話。
那雙醉意朦朧的眼神中,添了抹黯然。
「本來,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死了,弟妹怎麼辦?那惡毒的女人,不知道會用什麼方法對付鼕鼕和豆豆,一想到這裡,我絕對不能死!」
她神情轉為憤慨,拉著他的衣襟,一字一字地道:「我發誓,終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鼕鼕和豆豆帶離那個女人身邊!你知道嗎?」
他深深的望著她,點頭。「我知道。」
他乖乖的回答,讓她很滿意,繼而笑了,放開他的衣襟,又倒了杯酒。
「來,乾杯,祝那女人早死早超生。」
一口氣飲下肚,她的神智已經到了盡頭,閉上眼,往後倒去;很快的,一隻手臂伸來,讓她倒臥在結實的臂彎裡。
姜世庸抱起她,動作不自覺的放柔,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坐在床沿,望著她熟睡的容顏。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像有千斤石壓在心口。
*****
夜已深,他卻毫無睡意,腦子盤旋的,儘是她酒後吐露的一字一句。
大掌輕輕撫上那細嫩的臉蛋,難以想像,她肩上竟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倘若她哭哭啼啼,或許他的心情還不會如此沉重,但在遭受親人背叛和外人羞辱後,她依然堅強,不輕言認輸。
這頑強的性子,令他動容。
原來,她卑躬屈膝,表現得卑賤,內心卻無一絲卑微,任人笑罵羞辱,依然處之泰然,對於一個才十七歲的姑娘而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窗外月影高掛,望著這張熟睡的容顏,他竟一夜無法成眠。
第六章
她發現,總在有意無意間,有一道目光,默默的注視她。
沏茶時,他在看她。
擦櫃子時,他也在看她。
收拾膳盤時,他還在看她。
每當她對上他的目光,問他有何吩咐,他卻又說沒事,然後目光移開,做他自己的事。
他到底在看她什麼?
她雖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說,她也安分的不多問。
只不過,每當他用深思的目光看她時,她會覺得很不自在。如果他羞辱她,那還好,因為她可是在羞辱中長大的,早麻痺了,但是像這樣悶不吭聲的看著她,反而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最糟糕的是,她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這讓她不安。
他對她的態度不同了,仍然霸氣,但不會故意為難她,也不會羞辱她。對他的為難和羞辱,她可以處之泰然,但是當他突然展現出不經意的溫柔時,她卻不知所措了。
除了態度上的改變之外,還有另一個麻煩,讓她不知所措——
自從去了酒坊那天開始,這男人變得喜歡找她喝酒。
晚膳過後,侍候完他沐浴更衣,她自己也梳洗完畢,奉了他的命令,今夜又要為他暖床,解決他的需要。
庸和院到了夜晚,便不會有其它的傭僕,這是姜世庸的命令;除了石樵,其它的僕廝都得退出庸和院。
她往姜世庸的寢室走來,門口的石樵沒攔她,讓她進去。
一進入花廳,當發現桌上擺了一個酒瓶,她原來往前行的腳步,忍不住向後退,試圖偷偷溜走。
「站住。」內房裡傳來一聲命令,即使她沒出聲,他也知道她進來了。
當她還在猶豫怎麼辦時,命令又傳來。
「把桌上的酒端進來。」
她歎了口氣。「是。」很認命的端起酒,進入內房,擱在茶几上,然後瞄了他一眼,姜世庸灼熱的眼神正熱切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