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比她美上數倍,娉婷婉約的身段,白玉凝脂般的肌膚,一看,即知若非大家閨秀,也必是名門之女。
姜世庸小心扶著女子下轎後,領著也緩緩走向前,他轉過頭來,目光剛好落在她這頭。
他細細打量她,兩個半月不見,她出落得更美了,也似乎豐盈了些。
兩人的目光,膠著了片刻,還是香衣美人兒開口,才中斷了他們的對望。
「姜公子。」女子輕喚一聲,宛若黃鶯出谷般的嗓音,十足具備了令男人酥軟的功力。
姜世庸收回目光,唇上掛著淡笑。
「我來介紹,這位是紫薇。」他拉過香衣美人,神情愉悅的介紹。「紫薇,這位是逸秀,廣州蘇員外的千金。」
蘇逸秀對她點頭微笑的同時,一雙美眸也細細打量她。
紫薇立刻轉身吩咐劉嬤嬤。「有貴客到,可別怠慢了,快去打理客房。」接著她看向夫君。「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一定累壞了,茶水和洗澡水都準備好了,夫君想先梳洗,還是用膳?」
她嘴角逸著淡笑,一如平日,瞧不出有任何不滿的地方,那笑容,一如他離去前,那般討好、柔順,完美得無法挑剔。
他收回目光,眼中的情緒深不可測,回頭溫柔的問向蘇逸秀。
「你餓不餓?」
他沒回答她,卻在她面前,親熱的問別的女人餓不餓,毫不迴避。
蘇逸秀輕輕點頭。「有一點。」
姜世庸立刻吩咐。「先用膳,叫廚娘先煮碗熱湯,讓蘇姑娘填一填肚子。」
「是,夫君。」她神色平靜,沒有任何不悅,立刻轉身去張羅,一如她還是他的貼身丫鬟那般,做好任何他交代的事。
對於這個大少爺帶回來的蘇姑娘,全姜府的人,都感到十分好奇,因為他們的大少爺,這麼多年來,從不隨便帶女客回來,更遑論大少爺一改平日的冷漠嚴肅,對這位蘇姑娘不但微笑以對,並且展現難得的溫柔有禮。
姜府多了一位嬌客,並且打算住一段時間,大夥兒都竊竊私語,大少爺可能要娶妻了,而其中,也不乏有人為紫薇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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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快想想辦法呀!」
「想什麼辦法?」
「把大少爺搶回來呀。」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當然是別讓那女人得逞啊,大家都說大少爺被那女人迷住了,你再不積極一點,大少爺可能就真的娶那蘇姑娘為妻了。」
「那很好啊。」
好?哪會好啊?
蘋兒和玉簡直不敢相信,到了這地步,她們的主子還可以八風吹不動的說一聲「很好。」
通常這時候,女人只會呼天搶地,捶心捶胸,痛哭流涕,哀怨女人的悲哀,她們倆為主子急得在屋裡踱步,主子卻一點也不緊張。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而夫人只是一個小妾,但在這段期間,她的表現,深得姜府上下的喜愛。
她對每個下人都很好,不會仗勢欺人,不會恃寵而驕,懂得世故圓滑,屬於她分內的事,一定做到最好。
即使有些下人因為她原來是丫鬟身份,心生不服,她也不以為意,不論對方臉色好壞,她一概公平對待,總是保持謙和的微笑,不驕不卑,就事論事,拿捏得宜。
漸漸的,大家越來越喜歡她,甚至有人認為,她有當家主母的氣度,倘若大少爺將她升為正房,大夥兒也樂見其成。
「夫人,難道你一點都不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大少爺的正房嗎?」
「不會,他有幾個女人,那是他的事,不關我的事。」她依然低著頭,繡著花。
「可是夫人——」她們還想勸勸夫人,話說了一半,卻猛然煞住,驚訝的瞪著她。
紫薇漂亮的臉蛋上,早就佈滿淚痕,哭花了。
第十章
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滴在刺繡上,浸濕了繡布,她口中還喃喃念著。
「他想娶就去娶,我幹麼要在乎?大不了各過各的。」她一邊說,一邊繡著布,連針扎錯了位置,也視若無睹。
蘋兒和玉蝶互看一眼,這才恍悟,老天!主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不得了,可以說,她氣炸了。
「夫人,你霸王卸甲之天子還好吧?」兩人吞著口水,終於意識到,主子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太傷心了,傷心到沒有大哭大鬧,反而過分冷靜,更讓人心驚膽跳。
「我?好得不得了呢,我好到恨不得用針去扎他,讓他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夫、夫人……」
「該死的姜世庸,殺千刀的姜世庸,對我好,對我溫柔,把鼕鼕豆豆接來,讓我感動得棄械投降,這是為什麼?」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任由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斷的掉下來。
「在我終於愛上他、也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時,他卻開始折磨我,先是冷淡我、不理我,讓我內心煎熬痛苦,為什麼?」
繡花的針線,越扎越用力,彷彿發洩似的。
「他突然出遠門,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錯愕不已,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還讓我飽嘗這兩個多月的相思苦,這也都算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他卻帶個女人回來,還在我面前表現親熱,為什麼?」
她越說,視線越模糊,連針扎到了手,也不感到疼,因為,她的心更疼。
「哎呀,夫人,你手流血了!」
窗外傳來聲響,讓屋裡的三人愣了下。
「誰?」
玉蝶忙護著夫人,蘋兒則來到窗邊察看,一輪明月高掛,除了樹影搖晃,沒看見任何影子。
玉蝶對她們搖搖頭。「大概是野貓吧。」她走回夫人身邊,和蘋兒合力安慰主子。
這時候,窗外的人影悄悄移近,黑暗中,一雙湛黑的眼眸,緊盯著屋裡的淚顏。
沒人發現,姜世庸早已來到多時,他偷偷躲在屋外的樹上,想探聽裡頭的虛實。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有原因的,見她為了自己掉下淚來,令他既欣慰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