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甘冽清香的酒,含在嘴裡,滑入喉間,會是什麼感覺呢?
第二章
「你在做什麼?」
低沉渾厚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嚇得杜紫薇當場整個人跳起來,驚恐的瞪向四方。
糟了!被發現了!
她看不見對方,因為酒庫的回聲,讓她無法確定說話的男子身在何處,直到一名男子緩緩從酒庫的陰暗處走出,站在五步之距,居高臨下的盯住她。
森冷威嚴的臉容,刻劃出薄情的線條,當那高大壯碩的體魄來到她面前,她感到一股漠北的寒風掃過,不由得背脊發涼。
這男人一出現就給人無形的窒息感,令她傻愣當場,呆呆的望著對方。
「你是誰?」
冷沈的問話中,帶著濃濃的危險味兒,像是會灼人的烈酒,令人發汗。
這男人身上的草莽氣息,令她心兒坪然一跳,而他無聲無息的出現,竟讓人毫無警覺。
紫薇保持鎮定,壓下心口不該有的坪動,恭敬有禮的向對方福了福。「小女子杜紫薇,是姜府的丫鬟。」
銳利的鷹目,緩緩瞇細。「我沒見過你。」
「小女子是新來的。」
薄唇哼出冷嘲。「依我看,你是來偷酒的吧。」
這話令她秀眉輕擰,更加小心應對。
「小女子是劉嬤嬤親自挑選進來的,大爺若不信,可去問問劉嬤嬤,而且這些酒罈每一醰起碼有十斤重,我一個弱女子哪扛得起?大爺太抬舉我了。」
男子突然向她靠近,令她微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但有力的大掌已鎖住她細緻的頸子。
男人目光如炬,將她的臉移到光線亮一點的地方,看個仔細。
顯而易見,對方是個不好惹的男人,鎖在喉間的大掌,只會突顯她的脖子有多麼纖細脆弱。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她雖害怕,但依然冷靜以對。「小女子並非伶牙俐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倘若在這裡就表示要偷酒,那麼大爺在這裡,是否也表示是來偷酒的?」
「哼,這兒是我的地方,我當然可以來。」
「不,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包括這裡的每一罈酒,以及你我所踩的土地,全都屬於姜世庸少爺的。」
男子濃眉微挑,眸底閃過異芒。
多可笑,這個擅闖入禁地的丫頭,在他面前捍衛他的地盤,卻不曉得,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姜世庸本人,這座大宅院的主人。
這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七歲的年紀,膽量倒不小。
「既然知道這裡是姜世庸的地方,你也該曉得,這酒庫,不是隨便任何人可以進來的。」
「我不是故意的,若非這兒的雲南酒太香,飄得老遠,我也不會被吸引過來。」
冷眸底,凶光更甚。「你怎麼知道這些是雲南酒?」
酒罈上並沒有註明,她竟然如此清楚,更加深他的懷疑,指住脖子的大掌,更縮了幾分,令她臉色微變。
「我只要聞味道,便能猜出。」
「哼,胡扯!」
「若不信,咱們來打賭,大爺隨便挑一醰,我必能說出那是什麼酒。」
好大的口氣!但卻引起他的興趣。
「怎麼賭?」
「如果小女子猜對了,大爺就得為誣賴我一事,向我道歉,並放我走。」
「要是猜錯了呢?」
她才不會猜錯呢,因為,她可是自幼就與酒罈為伍,聞酒長大的,不管是白酒、黃酒、淡酒、烈酒,她都可以一一分辨,就算猜不出酒名,大概也能猜出產自哪裡,八九不離十,而且她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脫離他的掌控,她急忙道。
「如果猜錯了,就隨大爺處置吧。」
濃眉微揚。「這麼有把握?」
當然!若沒把握,她幹麼賭這麼大啊。
「就不知大爺敢不敢賭?」她知道,這男人一定肯賭,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狂傲,不容許他拒絕。
姜世庸唇角勾起笑痕,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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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大掌一鬆開鉗制,她立刻揉著自己的頸子,咳了好幾聲,忙順順氣。
這男人手勁大得嚇人,光是那手上的粗繭,就磨疼她了。
他伸手指了指牆角的一罈酒。「這醰是什麼酒?」
她只瞄了一眼,便答道:「定遠的力石酒。」
姜世庸愣了下,不信她真這麼厲害,指了指另一醰。「這醰呢?」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山楂酒。」
接下來,不管他指哪一醰,她只要稍加聞一下,便能曉得是什麼酒,不管這酒來自南或北,大漠或東北,西域或江南,她都能猜得一字不差。
那雙原本清漠的黑眸,也流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怎麼樣啊?還有什麼酒要考我,全拿出來。」她儼然一副已經勝券在握的模樣,忘了人得意時,最好不要忘形。
他沉吟了會兒,便道:「還有幾醰,如果你能猜出,就算你贏。」
「沒問題。」她抬高下巴,自信滿滿。
「跟我來。」
他帶領她,往儲酒庫裡頭走,打開另一扇石門,她這才曉得,原來這酒庫竟然別有洞天。
才她跟在他身後,進入另一間石室,這兒的空間不大,酒罈全是木桶,形狀大小不一。
「這一醰是什麼酒?」姜世庸指著其中一個木桶,要她回答。
她聞了聞,臉上出現困惑之色,答道:「葡萄酒。」
瞧他沒否認,讓她鬆了口氣。
「這醰呢?」
她走向前,聞了聞,這一回,臉上的困惑之色更多了。
不是北方的燒酒,也不是高梁、紹興或茅台,這些酒,濃列不一,清香不一與外頭那些酒完全不同,讓她眉頭打了結。她以為,自己對大江南北的酒已經知道得很多了,卻遇到了陌生的酒香。
她不斷冒冷汗,而他,則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答案,邪氣的笑痕,在那薄唇兩邊擴大,讓她的心更慌。
最後,她終於挫敗的放棄;雖不甘心,但既然要賭,就該服輸。
「好吧,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酒,你贏了。」她咬著唇,十根指頭緊張的扯著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的看著他。
「所以,你得任我處置了。」笑意延伸至他微斂的眼底,已在盤算如何處置到手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