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胡姑娘!」大財和小勇驚喜不已,往門裡頭大呼小叫:「阿胡姑娘回來了!嬤嬤快出來喲,阿胡姑娘回來了!」
胡靈靈跨過門檻,回頭看了一眼裴遷,他果然臉色鐵青。
「哎喲,咱們的大花魁回來了。」前面迎來一位胖嘟嘟的婦人,一頭珠翠,穿著好像染遍所有顏料的花花衣裳,一見面就拉起她的手。「阿胡啊!你出去玩這麼久,教嬤嬤好生想你,讓我瞧瞧。啊,你瘦了。」
「姐妹們都好嗎?」她擺起大花魁的派頭。
「大家都很好。」胖嬤嬤拿起繡花絲巾,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唉,你不在的這段日子,生意清淡了許多,客人聽說阿胡不在,轉頭就定。阿胡,你再不回來,咱群芳院就關門了,嗚!嬤嬤好苦命哪!」
「嬤嬤別哭,我這不就回來了,以後再幫你賺大錢啦。」
「阿胡!阿胡!」十幾個姐妹們蜂擁而出,頓時花枝招展、粉香撲鼻,環珮叮噹,好不熱鬧!大家簇擁著她,七嘴八舌問道:「阿胡你去哪兒玩?有沒有帶名產回來?這回又迷倒幾個男人了?」
「這裡就有一個。」她指了指後頭。「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們幫我服侍這位大爺吧。」
「哇!好雄壯威武的大爺,真有男人氣概。」眾姐妹們擁了過去,興奮地打量這位挺拔的冷面貴客。「大英雄這邊坐,誰先打一壺酒來。」
胡靈靈忍住笑,不去看裴遷的窘境,給他享享艷福也好。
驀地,手腕一疼,那熟悉不過的溫熱大掌牢牢地握住了她。
「你幹嘛呀?」她猝不及防,又著了他的道。
「你要多少贖身銀子?」他右手還抓著她,左手已經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啪地放在桌上,厲聲道:「五百兩夠不夠?」
「五百兩怎麼夠。」胖嬤嬤從鼻子哼了一聲。「我將阿胡拉拔長大,教她唱歌跳舞,這心血就不止五百兩了。」
「合起來二千兩夠了吧?」裴遷又陸續拍下三張銀票。
「不夠!」胖嬤嬤眼睛盯緊銀票,仍不住地搖頭。「阿胡是群芳院的搖錢樹,只要她一站出去,銀子就滾滾進來。」
「全部給你!」裴遷索性掏出懷裡所有的銀票。
「喂!」這下子換胡靈靈瞪眼了。「你白白拿銀子給人家做什麼?」
「我不能讓你待在這個地方。」他改為攬住她的腰。「走!」
「你這個笨蛋!」她感覺他收在腰肢上的強壯臂力,那緊密的一箍,彷彿將她身體擠出一些什麼熱熱的東西,直往她眼眶衝上去。
「散!」她高喊一聲,瞬間化開所有被她蒙昧的眼耳,再伸手搶回胖嬤嬤喜孜孜拿起的一疊銀票。「統統還我。」
「你是誰?」胖嬤嬤吃了一驚,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人。
「不是要走嗎?快走!」她急道。
裴遷緊抱她,轉身便走,留下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大夥兒聚在這邊做什麼。
「撞邪了。」胖嬤嬤擦擦冷汗,雙手合十。「該去拜豬八戒了。」
*** *** ***
一直跑出城外五里,他才放下她,停在一棵大樹下歇息。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裴遷有滿腹疑問。
「沒事。」她將緊捏在手裡的銀票抵上他的胸膛。「收好。」
「他們不要贖身錢了?」他抓住銀票,臉色緊繃,帶著怒意迭聲疾問:「你還是要回去?既然有機會出來,為什麼要回去?你在想什麼?」
她慌忙轉過身:心臟猛跳,有生以來頭一回有了畏懼感。
這不再是板著臉孔的正義大俠,也不是懶得理睬她的淡漠神色,他焦急,他緊張,他在意,他為她動怒,他為她發狂。
她好慌!她一再試探他,卻試探到了自己。
他怎肯掏錢贖她呀!向來只有她助人,讓善男信女感激涕零,奉上更多的香火錢。她是神仙,她才不屑低劣的人對她好。
冷靜!沒錯,她是五百年道行的狐仙,她怎會被這個只有二十八年臭皮囊的男人給唬住了?她的試探還沒結束呢。
她丹鳳眼一挑,波光流轉,嬌媚如花,背一挺,兩顆豐滿的渾圓便擠到他的胸口,玉指伸出,輕輕柔柔地滑過他臉上短硬的髭鬚。
「我喜歡待妓院,我想過更好的日子,不行嗎?」
「你有一身功夫,無須賣笑為生。」他臉色還是很臭。
「賣笑總比打打殺殺來得輕鬆。」她挽起袖子,拿他粗糙的手掌撫過她的手臂,一雙媚眼依然直直地瞅他。「人家很愛惜身體髮膚的。瞧,你摸起來是不是很細嫩?我可不想被刀子劃出難看的疤痕。」
「我可以供給你生活所需。」他縮回了手。
「呵呵!你被我這隻狐狸精迷惑了。」她轉為拿指頭撇他的臉孔,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吹氣。「我最愛勾引男人了,只要你們一上勾,就算是金山銀山也雙手奉上,為我傾家蕩產的不知有多少呢。」
「我沒被你迷惑。」他聲音壓抑著。
「還說沒被我迷惑?」她繼續發嗲,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這壯實的肌肉真溫暖,不摸白不摸。「不然你怎麼口口聲聲說要娶我?我不是良家婦女耶,以後可是會紅杏出牆……喂!你又捏我?」
爬在他身上的兩條玉臂被扯了下來,緊緊地握牢在他的掌心裡。
「你在胡言亂語。」裴遷直視那對閃避的瞳眸,將她扯到近前。「你說你家在姑兒山,為什麼又變成群芳院?剛才那些人好像不認得你,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蒙我?」
嚇!傻大個兒什麼時候變聰明了?胡靈靈趕快反駁道:「我哪有玩什麼把戲,我是看你笨到掏出所有家當贖我,我為你感到不值!」
「值得的!」他喊回去。
「哼,哪裡值得了?你什麼都沒有了,大俠變成窮叫化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