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山洞口站著一窩狐狸,個個睜著晶亮的眼睛看她。
胡靈靈立刻表明身份,急道:「我是狐大姐,我們是同一家的。你們快出來,往山下跑,別往東邊去,那邊有人,往西邊那兒的山過去。」
為首的公狐狸抬起右前腳,往地麵點了點,似乎是聽懂了她的話,立即率母狐和三隻小狐離開山洞,往山下奔去。
「唉,這座黑龍山不能待了。」胡靈靈望向黑暗中的奔跑影子,無奈地歎口氣,隨即舉起雙手,撲趕在四周飛繞、還不知情況的鳥兒。
「飛吧!飛吧!快離開這裡,不知去哪兒的話,就飛去姑兒山,找我家小弟,那兒山水忒好,你們就安安穩穩住下來吧。」
「快跑快跑!」土地公也忙著趕一群老鼠下山。
「胡姑娘,你在做什麼?」裴遷看著腳下跑過的老鼠,出聲質問。
「啊!」胡靈靈驚呼一聲,她最不想看到的人竟然又來了。
「你是土地公?」裴遷又望向傻笑的土地公:心裡有太多疑問。明明剛才還聽到胡靈靈自稱「胡大姐」,為何他沒看到逃走的那一家人呢?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她換下小兵衣裳後,哪來的一身紅衣紅裙?
「我啊……我,呵呵……」土地公張口結舌,先看狐大姐的臉色。
「忘記,你要忘記所看到的一切。」胡靈靈當下立刻施法,伸掌按向裴遷前額,念起咒來:「南咽阿利耶多修,忘記,忘記。裴遷,我要你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她直視他略顯驚怒的雙眸,很快地,他的眼神轉為慣有的平靜。
「胡姑娘?」裴遷有些困惑。他追她上山,好像才聽到她的聲音,怎麼一會兒就找到她了呢?
剛才這裡有人嗎?他轉頭看去,林子裡,群獸依然躁動;夜空中,百鳥依然亂飛;山頂火光熊熊,照紅了夜空,一陣陣濃煙飄了過來。
土地公早就趁機閃開。嗚,他的土地被人燒了,他也要避難去了。
「喂!你發什麼呆呀。」胡靈靈站在裴遷面前,伸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假裝肚子還沒好,其實是想偷偷上來抓賊邀功嗎?」
「不是,我——」裴遷止住話頭。
「既然不是,那你上來幹嘛?」
「找人。」
「山上都是賊,你找誰?哪一個賊有賞金?」
「沒有。」
「我不跟你說話了。」胡靈靈甩袖就走;再跟這塊木頭講下去,她會憋死,她剛才怎麼不讓他昏倒算了!
不行不行,萬一待會兒大火燒來,將他給燒死,她就大損功德了。
她不理會大木頭,逕自撥開雜草開路;她好後悔太早變成人形,現在就得笨手笨腳地當個開路先鋒。
「胡姑娘,你……」
「不要叫我回去。你要抓賊,我也要抓。」她頭也不回。
「跟在我後面。」他將她拉到身後,轉到前面開路。
好吧,讓他去逞英雄。她跟在他背後,輕鬆地走過他踏出來的小路。
山的那邊刀劍齊鳴,看來官兵和山賊已經對上陣了。咦?山賊都被鄧天機抓光了,那她來幹什麼?
「有人。」正想回頭,裴遷卻拉了她的手蹲下來。
原來他們已經上到山頂,藏身之處是一大片高可及腰的雜草,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到山寨後面跑出來三個人。
「老大!陸老大!」一個胖子跑得很吃力,手上還抱著一個很重的包袱。「我不要官銀,官銀太重了,拿不動。」
「對啊!老大,你分幾張銀票出來嘛,要逃亡得顧著兄弟呀。」另一個瘦子也是扛著一個小布袋,氣喘吁吁地追著前面那人。
快步走在前頭的陸崗什麼也沒拿,不耐煩地道:「老子都分銀子給你們了,夠你們吃喝一輩子,還吵什麼?」
「陸老大啊!銀子這麼重,流籠承受不住;你倒好,揣了銀票就走,枉費我們兄弟為你作牛作馬。」
胖子抱怨個不停,胡靈靈突然發現黑白無常出現在山崖邊。
哇!來逮亡魂了。看來這回免不了死傷。不過呢,這些都是山賊自己造的惡業,跟她無關,她只要旁觀黑白無常執法就行了。
正想伸手跟黑哥哥白哥哥打聲招呼,她的右手卻被裴遷握住了。
她用力瞪他,他卻只是直視三個山賊;她甩了甩,仍甩不動他的手。
這人怎麼回事?很喜歡偷吃姑娘豆腐哦,動不動就將她的纖纖玉手握牢不放,還不斷地加強力道,一分分、一寸寸,用力捏了下去……
「咿呀呀,好痛!」她終於叫了出來。
「嗚哇哇!」那瘦子也驚駭大叫。
陸崗一個轉身,銀光驟閃,短刀便插進了胖子的心口。咚!胖子緊抱的包袱掉下地,一個個白花花的元寶滿地亂滾。
「老大你好狠!」瘦子拋下布袋,上前扶住胖子,悲憤地叫道:「我們兄弟掩護你逃出來,你還——」
「哼。」陸崗眼露凶光,冷笑道:「礙事。你也得死。」
「住手!」裴遷飛身而出,試圖阻止慘劇。
太遲了,陸崗動作極快,瞬間拔出刺刀,帶血的短刀抹向瘦子的頸部,頓時鮮血濺飛。
「呼!呼!」胡靈靈忙著向發疼的手腕吹氣,還不忘露出嬌媚的笑容,眨眨美麗的丹鳳眼,揮手道:「黑哥哥,白哥哥,今晚辛苦嘍。」
黑白無常朝她點點頭,便忙著去接收胖子和瘦子兩道亡魂。
黑夜中,橋紅色的大火閃動詭異的藍光,黑白無常帶著亡魂,很快地消失在無邊夜色裡;而在草叢邊,看不到這一切的裴遷一起一落,以他的身形擋住陸崗逃跑的去路。
「你回去,向宮府自首。」裴遷看著他,聲音沙啞。
「休想!」陸崗一刀砍來,立即被裴遷伸臂擋住。
「別再做壞事了,我求你。」裴遷屹立不動,手臂使力,不再讓陸崗有半點空隙襲擊,然而他的語氣卻是帶著懇求的意味。
陸崗不知來人目的,神色驚惶地收刀,雙目仍緊盯對方,提防有所變動,卻在這四目相對之間,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