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斥的藍近梅說不出話來,微帶異國風味的雙瞳死瞪著她,擁有希臘籍母親的她是個標準的混血美女,膚白、高挑、輪廓深,黑如地中海的長髮直至腰際。
她很美,這點無法否認,即使在盛怒下她依舊美得耀眼。
相較之下,習慣扮演牆角老鼠的藍尋仙就顯得有股沉靜美,不特別明媚動人搶去她的丰采,五官偏東方不帶異國色彩。
「表姐,翎姨媽會回來嗎?」
聽來吶吶的聲音來自有些自閉的女孩口中,她今年二十四歲,小近梅兩歲。「好久沒聽人家叫我一聲表姐了,還是仙仙最有人情味不忘本,讓我高興得不想走了。」藍喜兒跳了起來,抱住小表妹吻上她的臉頰。
淡淡嫌棄的神色一閃而過,藍尋仙東閃西躲地退了幾步。「表姐,你不用對我太熱情,我們需要準備姨媽的房間嗎?」
她真正的用意是在試探,不希望多個人來破壞他們即將到手的富貴。
人不能只看表面,隱藏在暗處的蠍子最毒辣,輕輕一螫要你命歸陰,絕不遲疑。
笨得開心,藍喜兒送出個熱情飛吻。「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母親日子過得美滿幸福又快樂,短期間無法抽空來拜訪,你知道她老公太愛她,捨不得和她分離片刻。」
她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長期受困島上的藍家人並未受過正統的學校教育,在以文憑掛帥的現實社會根本走不出去,沒人會承認家庭教師的功勞。
因此他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足以讓他們適應島外的生活而不受歧視。
金錢能鞏固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想要和以往一樣受尊敬,而且保有自己的尊嚴,鈔票是最佳的通行卡,不論身處何地,都不會有人在乎他們有沒有上過學。
羨慕的心情衍生成嫉妒,渴望擁有幸福婚姻的藍尋仙輕咬著下唇。在島上年輕力壯的男人大都往外發展的現在,以她藍家人的身份,根本找不到匹配的對象來愛她。
因此她妒恨所有婚姻美滿的女人,仇視有勇氣出走的人,因為她缺乏安全感,外面的世界太大且處處佈滿危機,她害怕踏出第一步。
膽小而怕生,所以她拚命地吸收書籍上的知識,期盼有一天她能尋回自身欠缺的那一部分破繭而出,不再受人忽視。
「不來最好,我們不會讓她走進這扇大門。」這門將要永遠合上,等她簽定了賣島手續。
唉!怎麼老是想不開,記恨著陳年舊事。「小梅子,你的尖酸刻薄真是可愛,叫我不禁聯想起小時候你拿石頭砸我的情景。」
「你……」她竟然敢羞辱她。
「想想也真對不起你,害你被外公打了一頓還關在房裡皮省一星期,對一個六歲大的小女孩,那可真是件傷心事。」她應該先把額頭上的血拭掉,別讓靖雲那小子打小報告。
身為私生女不是她的錯,是她的父母來不及舉行婚禮,給她正式名分,誰能怪罪死於海上的父親不能履行承諾呢?生死是由天來決定。
藍近梅恨恨地握緊手心。「爺爺偏心,他一向只寵你。」完全無視其它人的存在。
「這點我不否認,以後你會明白外公有多偏心,希望你別吃醋才好。」不知道要不要準備盔甲防身?
免得被暗殺。
「什麼意思?」
兩姐妹向時發出質問,一臉防備地看著她。
「意思是我……唔!好香,是烤餅乾的味道,糖嬸還在……」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一聞到現烘的餅乾味就受不了引誘的藍喜兒倏地起身,無視身後兩雙快殺了她的眼光直往廚房走去,不曾停留的像是遊魂般。
總算還有令她覺得熟悉的地方,那就是帶大她,手藝一流的老廚娘。
真叫人懷念。
???
「你幹嘛像死人一樣不吭氣,想要她知道我們的計劃嗎?」
藍家老家佔地甚廣,除去圍牆內的綠色造景外,光是建築物就大得嚇人。當年為了興建下人的住所就用了將近一甲地,可見主屋的規模宏偉。
因此藍喜兒像個貪吃鬼消失在廚房方向時,不想忍氣吞聲的藍近梅在五分鐘後開始大聲發飆,對象是她同母所生的胞妹。
雖是同父母一同成長的姐妹,可是兩人打小就不和,一個外向積極,一個內向害羞,像是磁鐵的南北極永不兼容。
惟一能讓她們放下對立的原因只有「利」。
「老擺出一副委屈兮兮的小媳婦模樣給誰看,我們要對付一個藍靖雲已經夠吃力了,現在又來個無賴鬼藍喜兒,你要再裝聾作啞不當一回事的話,別怪我不顧姐妹情少算你一份。」
獨得總比分享好,錢越多越好。
你幾時念著姐妹情,自私自利。「我天生如此嘛!你總不能叫我一腳把表姐踢出去。」
「什麼表姐,我看是冒牌貨來騙吃騙喝,都二十年沒見了,誰曉得她是不是真的藍喜兒。」說不定是騙徒。
「應該是吧!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叫你小梅子。」她不認為是有人前來冒充。
當年她還小不記得這些瑣事,是大姐不經意地說出往事她才得知,而且每回一提起那個綽號,大姐就會開始摔東西,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藍近梅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是她克制不了體內的憤怒。「不許學那女人叫我小梅子,都幾歲的人還裝可愛,簡直不要臉到極點。」
此時,正在廚房和老廚娘敘舊的藍喜兒聽見她的狂吼聲,表情玩皮地塞了一嘴巴現烘的奶油酥餅,俏皮地眨動睫毛表示她受傷了。
糖嬸見狀被她逗得開懷一笑,和客廳裡緊張的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她是我們的表姐,我們能拿她怎麼辦?」叫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人表姐是很奇怪,可是輩分上確實是如此稱呼。
「拉攏藍靖雲孤立她,不信她有臉待得下去。」藍近梅低聲地說怕人聽見。
「靖雲堂哥肯嗎?小時候他挺疼表姐的。」爺爺常提起這件事,好像怕別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