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種話還能再輕易激怒我嗎?」張品曜輕哼,臉色不善。他當然還是被這話給激怒了,可是離暴走還很遠,很抱歉教她失望了。
「如果你希望在我這裡得到比床伴更高的地位,勸你少作夢。」
「愛情本來就是一場追夢的過程。」不理會她的惡聲惡氣,以很講理的平和口氣道:「小慧,你儘管去否認一切吧,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在我們分別的這七年裡,你沒有愛上別人,就表示我們注定要在一起。」
「這是什麼爛結論?你又知道我沒有愛上別人了?」當她醜到沒人追嗎?她現在單身,可不表示這七年來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我當然知道。我沒有你的冷血,我沒有辦法真的做到對你不聞不問,這幾年來,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情況。」
「你跟我媽打聽我?」她微訝,不相信地問道。依她母親的個性,如果張品曜曾經打聽過她,媽媽怎麼會不告訴她?除了自己老媽,她還真想不出他要打哪兒得知她的情況。但沒聽媽提起過啊。
「不用我打聽,李媽就當成閒聊全說了。我每次回台灣都會給她帶禮物,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由於老媽對張品曜這個一手奶大的傢伙有著特別的感情,加上張品曜從小就愛在大人面前裝乖,所以很有長輩緣。他身上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母親只要逮著了她回台北的機會,總會抓著她滔滔不絕的說著。面對這種強迫行為,李想早就已經練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特異功能,對他的事還真的沒記住幾件。
「我媽又不知道我的感情情況。」
「除了李媽,四年前大意到美國進修,住在我那裡,我從她那邊也聽到不少你的事。」
李想的大姊——本名也不甚高明,不過沒膽去戶政單位改名,只要求親友諱之。因為妹妹叫小慧,所以便對外自稱李大慧,後來大家都這樣叫了。當年大慧聯考失利,重考一年之後,最後吊上了高雄餐旅學院的車尾,姊妹倆就在高雄租屋生活了一陣子,所以大慧對李想的感情生活還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她才跟我生活了兩年,我真正被追求的時候,她已經回台北就業了。」她哼道。
「即使你在這七年裡談過幾段感情,但現在,你單身,這就好了。」以他對李想的瞭解,他不認為她談過什麼像樣的感情,可是如果直言的拆穿她,只會讓她惱羞成怒,到時就不好收拾了,還是別逞口舌之利吧。他現在是在追求她,而不是在挑釁她,沒必要惹她不快。
「我單身是我的事,不表示我就會接受你。」她揚起下巴,很跩道:「告訴你,我這輩子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你!」
「哼。」這女人!「你還沒被我追到,就已經在考慮嫁不嫁我的問題了嗎?」忍不住又與她拌嘴起來。
「你——」這傢伙!「你給我滾!」踹人了!
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惹怒她的後果就是——趕人趕定了!
乒乒乓乓的一陣角力之後,終於將張品曜給掃地出門。
*** *** ***
「欠扁的傢伙。」李想身上隨意套著浴袍,趴在窗台上,目送著他的車子駛遠,直到轉進大馬路,車燈消失於夜色中,她才喃喃低語著。
她是很想趕他走,不過如果他真的不想走,她也是拿他沒辦法的。明明就是得走了,還非要惹她打打鬧鬧一番才甘願走人,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有問題。
低頭看了下自己穿著浴袍的模樣——「唉。」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啊?她也搞不懂自己了。
他出現時,她知道他不是只來寒暄敘舊而已。
他住下來時,她知道他要的不止是借宿。
他與她終於開始重溫打床架事跡時,心裡已然隱隱知道,他們之間,在床上能發生的事,不止是打架而已,還抱括了九年前那段發生於意外、完成於好奇的……模糊懵懂的……初體驗……
她很討厭他,他對她從來也不喜歡,可是兩個男女之間能發生的事,都發生過了。兩人除了是死對頭之外,還是難兄難妹,又相同的好面子,於是許多沒經驗的事、怕出糗的事,不好找別人嘗試,都會套用在對方身上……
是怎樣的一筆糊塗帳,連她自己也算不清。從來不敢想、不敢面對,希望一切只是夢一場。她這輩子最想當駝鳥的莫過於這件事。
如果可以,真希望今生都不要再遇見他。
但老天顯然不幫忙,因為他出現了,而且竟然匪夷所思的在追求她……
這讓她有一種雞皮瘩疙爬滿身的感覺。
不應該的啊,怎麼會是他?他也不可能看上她才是啊。
希望……他早日恢復正常:希望……他別再來了……
好煩……
好吧,把他趕走了,以為天下太平,可以好好佔著大床睡個舒舒服服,但她知道,今夜她是別想睡了,她已經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正在想著要怎麼打發剩下的時間,也許上上網、也許改改作文、也許研究一下教案……
正在東想西想時,眼光不經意移到那面梳妝鏡上。它依然安份平靜。
不過,想到昨天作的那個夢,總覺得它應該會有什麼不同才是。當她發現牆上的時鐘快要指晌午夜十二點正,心中突然產生一抹衝動,於是大步向鏡子走去。雖然心中驚伯,但好奇心仍是佔了上風——畢竟那夢裡的聲音跟她保證過這鏡子上發生的異狀不會傷害到她,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成全自己的好奇心,而不用擔心因此付出代價,是吧?
就,試試吧,看看會有什麼不同。
好奇心在慫恿著她,想到上次發生異變時,就是午夜十二點,眼下天時地利人和皆相仿,就試了吧!
她終於立在鏡子前,對著黃銅鏡瞪視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