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星期五深夜十二點發生了鏡子異變之後,她的生活便多彩多姿了起來,讓她從來不曾玩物喪志過的心,就此淪陷。
是的,鏡子果真異變了。
是的,當異變再次發生時,縱使已經有心理準備,但她心底還是非常害怕。可怕歸怕,事情仍是得弄清楚,就在這樣的信念下,她撐過了所有驚嚇時光。
就算「那聲音」保證過「那東西」不會跳出來咬人,不會造成她實質上的傷害,這是她幸運的機緣,要她好好把握。但面對這種無法解釋的異狀,相信就算是全世界最有冒險犯難精神的人,也會心驚膽跳不已的。
一開始,李想還真以為是因為她說出了童話裡的魔鏡專用語或「芝麻開門」這類的通關密語,使得那銅鏡可以啟動出異象,後來才發現不是這樣。當然,鏡子也不是只有在午夜十二點才會被啟動。事實上是因為:在某個時間點剛好對上的剎那,她與鏡子裡面的那個世界便正式產生聯繫了,而,一旦成功連繫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阻隔,可以隨意觀看。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情況,就她的認知來解釋,只能說當她在那一刻,想要透過這面銅鏡去看到一些什麼時,在銅鏡的另一邊(或稱另一個時空),也有人正在對這面鏡子祈願著,時間相契的瞬間,感應產生了,鏡子發揮了它奇特的作用,成了兩個空間互通的窗口。
當正式聯繫上了之後,李想花了幾天冷靜適應這情形,小心翼翼的研究之後,驚訝又興奮的發現——這有點像在看電視耶!而且,這一切果然對她無害。這就像當你看到電視裡上演著天崩地裂、星球毀滅時,自己還是安好的坐在小窩裡吃零食配可樂,一點也不受影響相同。她可以看到那邊的種種事件,但另一面的人卻看不到她以外的種種,而且,當她不想被看見時,那一邊的人就看不到她。
當然,也許簡單形容這面鏡子像個電視螢幕可能不恰當,但到目前為止,這面鏡子所產生的畫面,就是帶給她看電視影集的感覺。
而且,這個電視影集有著令她不得不牽腸掛肚的理由。
銅鏡變成了電視螢幕,播放著另一個空間的人間百態,雖有趣,但不足以抓攫住李想太久的目光。然而,讓李想意外的是,在那個空間裡,她看到一個長得與她一模一樣的古裝女子——李想甚至必須承認,那是一個更美更好的李想,氣質與神情真是美好得讓這邊的她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與那個女孩,恐怕有著某種難以解釋的關聯,不然不會在一同面對這面鏡子時,產生了感應,讓兩人從此可以對話上。
怎麼形容看到另外一個像自己的人的感覺呢?簡直像是她什麼時候跑去當演員,粉墨登場扮古裝,演了一出連續劇似的。
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引發了她對那個世界的好奇與專注,再也不是無關緊要的異變,而那陌生的古代世界,也不再那麼遙遠,可以讓她冷眼以待。事實上,她不僅無法冷淡視之,甚至還愈看愈心驚,不得不密切注意那邊的發展……
那個長得與她相同模樣的古裝女孩名字叫作姒水,她那邊的國家叫明淳國。那個國家的人民,穿著打扮類似於宋朝風格,而政治制度卻逐漸朝君主立憲的方向演化,有點像十七世紀末、十八世紀初的英國政治環境。
當她們能溝通時,姒水對她說:她手上擁有的這面鏡子叫作「明見心鏡」,是她家主的傳家寶物之一,被編列在第一寶物庫的清冊上的末尾,屬於不得轉贈變賣,只許世代相傳的種類。所謂不許轉賣的物件,不一定有實質上的價值,有時紀念意義大於金錢價值。
這面鏡子的最先來處已不可考,並無資料可供探索,所以歷代家主遵於家訓,不曾將之處置過,但也就直接無視,就當是第一寶物庫裡的無用物件吧,反正也不過兩個巴掌大的鏡面,不怎麼佔空間。再說了,這東西若拿出去送人,搞不好還會因為禮物太菲薄而得罪人,所以這東西還是繼續在角落放著吧。
姒水的家主世世代代都是皇親貴族,在公侯伯子男五爵裡,位列最高等級,是個公爵,封地位於全國最肥沃遼闊的盛原,世代被稱為盛原陽家。只要他們所處的明淳國不敗亡的話,其所永享的富貴通常與國祚畫上等號。
而明淳國建國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皇室始終都姓陽,從未發生過改朝換代的事件,簡直可以把日本皇室的「萬世一系」四個字套用進來。這也是政體逐漸朝更好的制度上去完善的條件之一。坐上皇帝大位的不一定是好人,但如果因為壞人當皇帝就只能以揭竿起義的方式來處理的話,那麼,換了另一個姓氏上位,也不過是不同名稱的朝代,相同的由清明到敗壞的輪迴。
顯然,明淳國的人民在陽姓家族一千多年的治理下,已經認同了皇室的不可動搖性,不會有人興起「皇帝換人做做看」的念頭,那麼腦筋就只能花在如何讓皇權不要那麼為所欲為之上。幾百年君臣角力下來,有時皇帝佔上風,有時皇帝必須被大臣與民意機構牽著鼻子走,到如今就變成了類似君主立憲的體制。
李想在收集這些資訊時,常常為之驚歎與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這些看起來那麼中國的人物,竟會產生君主立憲的制度,放眼中國五千年歷史,簡直是奇跡。雖然中國曾經也差點成為君主立憲國家的,但也就只是曾經而已,不提也罷。
再說回這面鏡子吧。李想非常肯定姒水手中那塊鏡子,與她現在鑲在梳妝台上這面應該是一模一樣的!經由姒水的形容,她有了這層篤定。她想,這也是她們之所以能夠通聯上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