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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頁

 

  中秋節,這個國人永遠記得要歡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的節日裡,張品曜與李想結婚了。所以從今以後的每一個中秋節,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張品曜對這個日子沒有意見,這麼好記的結婚紀念日,多麼省事,每年都不會忘。就算忘了紀念結婚,也可以藉著吃月餅來達到慶祝的目的,多好不是?!

  李想對此就有一點意見了。她討厭節日,尤其討厭元宵節、中秋節這種在晚上熱鬧的節日。

  不過少數服從多數,李想還是只能在這一天披上婚紗,成為張家三嫂。婚姻這事,從來就不是小兩口的私己事,他們早就認了,隨便大人高興啦。

  阿公與她老爸還真請人從鄉下運送了兩頭牛和兩輛牛車上來,將亮晶晶的豪華嫁妝擺在上頭,就這樣牽著牛車,繞著飯店廣場走了無數圈,風光無限;不止經過的路人都特地停下來拍照,後來居然連記者都來了!簡直把天生愛現的張家老太爺給樂壞了,覺得這輩子就今天最風光。

  「我看阿公快醉趴了。」喜宴才剛開桌,但從早上見人就大喊「乾一杯」的阿公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張品曜偷偷湊到李想耳邊道。

  李想從敞開的大玻璃窗看出去,阿公竟然跑去牽著正要下台一鞠躬的牛只,說他要唱歌,然後就咿咿呀呀的扯喉唱著——一隻牛要賣五千塊,五千塊要買一隻牛……

  「他說要幫阿財伯把牛牽去賣。」

  「牽去哪裡賣?」李想偷笑問。

  「北京。」

  「為什麼?」噴笑,驚問。

  「因為阿公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那就不用擔心會變成豬了,價錢差很多呢。」忍住笑,保持著一本正經的菁英樣子。

  「請問一下,牛牽到什麼地方會變成豬?」阿公果然醉了。

  「誰知道,等阿公酒醒之後,再問他老人家好了。」

  由於親人們都跑到飯店外面去制止阿公的行為,所以他們身邊的家人桌一時全都清空,都在外頭演起三立的八點檔了,玩得不亦樂乎,不時擺pose拍照一下,都忘了要回來。被遺忘的新郎新娘倒是沒怎麼感覺到哀怨,自個兒閒談起來。

  「品曜,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改名嗎?」

  「因為你的名字先是因為『元宵燈會』、『中秋燈會』被同學笑。後來咱們有個總統叫李登輝,不幸與你的名字有諧音之緣,從此你的日子就更難過了。你這麼驕傲的人,是無法容忍被人取笑的。可你的成績實在太好,對此很介意的同學也只能抓著這點氣你了。」說到這裡,張品曜對她揚了揚眉,問:「怎麼?還是想要測試我是不是正牌的張品曜嗎?」

  「當你穿得太正式,打扮得很光鮮時,我總會想到陽赫。因為這是他的形象,不過我還是知道你就是你,不會是別人。」她拍拍他。

  「當你打扮得很美時,我可不會想到另外一人。」他哼。

  不給他醋意發作的機會,接著道: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改名叫李想嗎?」

  「我想了很多年,從你二十歲改名字那年開始想。」他看著她:「剛開始,總不免臭美的幻想著:你是不是在想我——唔!」被槌了。「我就說是幻想嘛,明知道不可能是真的,想想也不行嗎?」

  她瞪他。這人,如果是陽赫假扮的,那就見鬼了。

  「後來,從你只報考中南部高中的教師徵聘,而完全不考慮北部,我就隱約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討厭那個被取笑的名字,你更討厭在張李兩家中,李家所擔當的身份表徵——被幫助的、依附別人的、沒有自我的……」

  「家僕。」李想點頭。

  他搖搖頭,無言。就算他否認這個說法一萬遍,她還是這麼認定也沒用,所以就不說了。

  「你想要成為不須要被幫助的人、你想要獨立、想要和張家徹底切割、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地方,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感覺自己找回了身為人的尊嚴與自信。所以,你,李想,告訴自己,這一生的夢想就是這些,你將為它們而努力。」

  「是個怪名字吧?」她眨眨眼,覺得眼睛潮潮的,水氣好重,所以垂下頭,想要將上湧的激越情緒給默默眨掉。

  「是,比李燈慧這名字更怪。」他將她摟進懷中,沒看她的臉,知道她此刻不會希望被任何人看見。

  「呿!」她唾他。

  「小慧,我不會讓你後悔選我的。我不會成為陽赫,但是我會成為最好的張品曜。我知道當你決定跟我結婚,就表示放棄了你長期以來所追求的目標,但我不會抱歉,我只會努力讓你不後悔。」

  「也不算放棄,我以後還是會賺錢買登記在自己名下的房子,我還是能擁有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現在,也不過是多了個你,你是我的,我名下的所有物只有更多,沒有減少。」她抬高下巴宣告,要他搞清楚狀況。

  「是!你說的對!」他只能堅定的點頭,表示對她這番發言的擁戴。

  怎麼有人可以在一本正經的同時又欠扁成這樣?李想瞪他。瞪著瞪著,也只有笑了。

  「吃些東西吧,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麼。」他幫她挾了些好入口的菜到她的盤子裡。然後把無錫排骨這種她很愛、啃起來卻會弄糊唇妝的美食給叉來自己盤中,將骨頭挑掉,仔細切割成適口大小,才放到她的盤子裡。

  李想享受著張品曜的服務,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時,你怎麼發現站在你身邊的是姒水?」

  「還有什麼好問的?」張品曜看了她一眼,「就算她穿著你的衣服、學著你的說話口氣,簡直像是真正的你,但我就是知道她不是你。當她開口說第一句話,我就更確定了。」

  「她說了什麼?」對於一個月前那場莫名其妙的試煉,雖然只歷時了一天,但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輩子。

  「她當時開口對我說:『品曜,我要吃上次你買的銅鑼燒,現在就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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