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御丞繃起臉瞪住他。「什麼意思?」
「總裁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樊之甚大膽的跟父親開起玩笑。
樊御丞撇唇輕哼。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樊之甚的笑意未退。
「靈靈已經回台灣了,嚷著想見你。」樊御丞突然對著他的背影慢條斯理道。
聞言,他怔住,皺起劍眉,笑容消失。
靈靈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今年十八歲,在倫敦唸書,寒暑假才回台灣,到英國唸書也是她自己決定的。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去Las Vegas,讓她也一起去。」樊御丞輕緩的命令。
樊之甚猛然回頭,臭著俊臉。「我去工作,她跟著不方便。」帶著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同行,他光想就頭皮發麻。「爸,你太寵她了。」
樊御丞冷著臉,不以為然。「你還不是被你媽寵壞了?」在樊家,母親疼愛兒子,父親寵溺女兒,彷彿是一項傳承。
樊之甚抿唇不語,他很清楚,父親不會輕易下達指令,一旦開口即表示心意甚堅,難以動搖,也不允許任何人質疑。
父子倆呈現對峙狀態,氣氛一下子陷入微妙的僵局。
「你可以出去了。」樊御丞沉下眸,把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文件,不讓他有申訴的機會。
樊之甚從鼻腔哼出氣,轉身離去。樊御丞抬頭,年近半百的臉孔浮現複雜的神情,既驕傲也感慨。
驕傲的是,曾幾何時,兒子的眼神氣勢已足以與他相抗衡?而感慨的是,他已經到了要交棒的年紀,歲月不饒人。
樊御丞輕喟一聲,蓋上文件夾,也起身離開會議室。
*** *** ***
無論試過幾次,手裡的鑰匙就是與鎖孔不符,樊之甚站在飛舞的住處門外,英俊的臉孔蒙上陰霾。
按了門鈴沒人應門,打了數通電話給她,她一通也沒接聽。
婪之甚不死心的又撥了她的手機號碼,換來的竟是沒有開機的語音回應。
他暗暗低咒,有種莫可奈何的煩躁。
看來,跟好友們的遊戲很難再繼續進行到底。接下來他可能將在國外停留一段時間,無法按照遊戲規則,與「獵物」共處一室、朝夕相處。雖然他做事從不半途而廢,不過這次不得不打破原則,選擇棄權。
輸了遊戲只是三百萬的損失,然而父親交代的工作可不是兒戲,絕不能等閒視之,父親對他的期望有多少,他給自己的壓力就永遠多一倍。
樊之甚在門外徘徊了好一會,才帶著滿腔憤怒與無奈,拂袖而去。只是,這樣無疾而終的結局,在他心裡成了遺憾——
坐進他的銀灰色保時捷,他將恢復自由,不必再受困於小小的空間,但為何有一種不甘願的感受襲上心頭,心情無法飛揚,眉頭的結始終無法鬆懈?
到底是為什麼?
第八章
一切生活歸於平靜。
家人回台南,而「同居人」樊之甚也消失無蹤、不見蹤影,飛舞的生活瞬間恢復寧靜。
她已經銷假開始上班,收工回家迎接她的,是一片黑暗及滿室寂靜。
她打開燈,將自己疲憊的身軀扔進沙發,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排遣胸口沉重的鬱悶。
在沙發上賴了許久,飛舞才懶洋洋的起身打開冰箱,拎出數瓶啤酒返回沙發。
打開易開罐瓶蓋時,她渴望有一道低沉好聽的男性嗓音,制止她空腹喝酒……
沒有人會管束她亂丟東西的行為,沒有人會因為一點小事跟她鬥嘴,沒有人會再讓她氣得牙癢癢的,也不會有人用一雙剔透魔魅的淺色棕眸看她、瞪她……
思及此,飛舞的眼眶及鼻頭湧上濃烈的酸楚,寂寞孤單、生氣懊惱同時直擊心口,讓她霎時間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淚水氤氳視線,她大口灌著啤酒,和著喉中的硬塊一併吞嚥下去,沒想到她一向鍾愛的啤酒,味道竟是苦澀異常,直沁心脾。
她一心想趕走他、極力擺脫他,甚至還換了門鎖,不讓他走進她的生活,現在如願了,反倒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可憐蟲。
「要錢……我也有啊……雖然不多……」飛舞嗚咽的低喃埋怨。「樊之甚……你真的好沒良心,說走就走……不告而別……你真的很過分……」
她抽噎著,滿心後悔與氣憤,孩子氣的用手背抹去滑落臉頰的淚珠。
她哭得正傷心之際,手提袋裡的手機湊熱鬧的鈴鈴作響。
飛舞哭得五官揪成一團,根本無心理會響個不停的手機,不過來電者也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打個不停。
「吵死了……」飛舞一把抹去鼻涕和眼淚,邊嘀咕邊伸手到提袋裡撈手機。「喂?」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鼻音濃重。
「飛舞,你睡了呀?快點起來打扮,我現在跟我表哥在『Chicago PuB』喝酒,你快點過來。」電話彼端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女人幾乎是扯開喉嚨大喊。「快點過來知道嗎?待會見!」
對方逕自把話說完,沒等受話人答覆就切斷通訊。
飛舞呆滯了半晌,才會意過來剛才打電話來的是她的千金好友,難怪會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她。
去或不去?飛舞猶豫片刻,放下手巾的啤酒罐,決定赴約。
*** *** ***
暫時收起低落的心情,飛舞特地打扮一番,驅車直達東區的Chicago PUB。
甫進門,她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嚇了一跳,不由得擰起秀眉,顯然這裡不是純粹喝酒放鬆的地方,只適合放縱狂歡。
待不到一分鐘,她就萌生離去之意。
「飛舞!這裡、這裡!」她的千金好友眼尖的發現她的身影,朝她揮手大喊。
飛舞開溜不成,於是勉強擠出笑意,往她走去。
「來,我來介紹。」千金小姐蔡佳美拉著她,臉紅紅的,顯然喝了不少酒。「這是我表哥,天迎飯店總經理黃孟哲,唉呀!不用我介紹你也曉得。」她彎起肘撞了撞飛舞,曖昧的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