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疑慮早在他的掌控中,樊之甚不慌不忙的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正因為平常跟你沒有交集,所以一定沒人曉得我在這裡。至於你的住處,我稍微運用了一些過去建立的人脈,很容易就查出來了。」
飛舞沉吟著,他的話聽起來頗合乎情理,沒有可以挑剔的疑點。
他知道自己已漸漸打動她。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容易感情用事。
他打算針對女人獨具的這項弱點,讓她慢慢接受他。
他的終極目的,就是讓她對他動情,而他將會無動於衷,全身而退。
這個和摯友間訂下的單純的遊戲,並不具任何意義,獎品是參賽失敗者提供的三百萬獎金或獎品。
反正這只是個遊戲、是個賭約,他不特別重視結果,在意的是遊戲本身的過程與趣味性。
從選擇遊戲對象,到對方反應的不可預測性,以至於未知的、可能發生的種種事件發展,都讓遊戲充滿變數。
猶如賭注之所以誘人沉迷,在於不可預知,以及和交手對像之間的鬥智,而非純粹靠運氣就能輸贏。
賭桌上瞬息萬變、爾虞我詐,一念之差便差之千里,猶如天堂與地獄的區別,比商場更加刺激千萬倍。
他不是好賭之徒,卻熱愛鑽研賭術和賭法,偶爾興起才會一展身手,測試自己的實力。
然而,他深諳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從不看輕對手,每一步、每一招都步步為營,是他至今保持不敗的原因。
一旦加入賭局就不能半途而廢,直至勝負分曉,才能收手。
這是規矩,也是他的堅持。
樊之甚望向陷入猶豫的女子,靜待她做出抉擇。
今晚,他本來也只盤算做個簡單測試,人在最危急、窘困時所做的選擇,最能反映內心深處。
被他具有魔魅力量的棕色眼瞳緊盯著,飛舞的心口驀地一陣劇烈收縮,黯下美眸,心中天人交戰。
氣象報告說,這次強台美納蒂的影響將會持續到明天中午,才會減弱為輕度颱風,後天才會真正離開台灣本島。
她又想起新聞主播,總是沉重報導此次強台侵襲造成的災情與死傷人數.她的心情就無法輕鬆,無法將他的去留等閒視之。
一開始賭氣絕不讓他住下的堅定意念,也一點一滴的瓦解。
「我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借你。」飛舞盯著地板,像在對空氣說話,聲音低低悶悶的。
樊之甚沒有插嘴。
她咬了咬下唇又放開,呼出一口氣。「先說好喔!勉強只讓你待一晚,明天風雨轉小,你要立刻離開,不可以賴著不走。如果不能辦到,那別怪我無情,現在就把你『請』出門。」
「不能讓我多住一段時間?」樊之甚沒有接受她的條件,縱使知道這已是她最大的讓步,要她答應讓他住久一點的可能性趨近零,不過還是試探一問,暗中觀察她的表情變化,方便自己更進一步瞭解她。
「不行!」飛舞武斷的回絕。「讓你待一晚,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只有要或不要兩種選擇,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不要再白費心機,打其他歪主意了。」她橫眉豎目的警告他。
樊之甚點頭,笑道:「我好像別無選擇了,明天我會離開。」他允諾,給了她明確的答覆。「謝謝你。」
他的態度忽然又轉為客氣,反覆的情緒變化,令飛舞感到難以捉摸。「嗯。」她的姿態也隨之放軟。「你就睡那張沙發。」
「好。」意外的,他沒有發表其他意見。
「可能會睡得有點痛苦,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飛舞覷了他修長精健的身材一眼,加大音量,暗示他不要再多作其他無謂的要求。
樊之甚未置一詞。
兩人沉默了一會,飛舞頓時覺得一陣尷尬襲來。
他給人的壓迫感太大,好像空氣都能被他控制似的,讓她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沉重起來。
「我……我去睡覺了。」她看了看時間,已超過十一點半,明天要上早班,她也該就寢了。
她轉往臥房的方向。
「等一下。」樊之甚出聲叫住她。
飛舞頓住腳步,回頭瞪住他,不耐煩的問:「又有什麼事?」
樊之甚瞟向滿桌子上歪斜的空鋁罐和吃了一半的零食,繼而面向她,表情頗為嚴厲。「不收拾好再睡嗎?」
他的口氣活像老師在教訓小朋友。
「我困了,明天再收。」飛舞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
嘖!這男人的意見還真不是普通的多耶!竟然還管起她的家務事,跟她老媽一樣囉嗦。
「現在請你收乾淨。」他盯著她,嗓音低沉,顯示他的不快。
「這裡是我家,我愛收不收,你這個當客人的,好像沒權利干涉。」飛舞板起俏臉,諷刺他多管閒事。
「至少,今晚這裡是我睡覺的地方,身為主人,你實在有義務『稍微』整理乾淨。」樊之甚表情淡漠。
「你真的很麻煩耶!」飛舞扔下這句話,撇頭加速回房,還刻意加重關門的力道,致使發出聲響,藉以昭告客廳裡的男人,她的心情欠佳。
「真奇怪,我應該拿掃把把他趕出門的……」坐在床沿,她嘟著嘴犯嘀咕,兀自生著悶氣。
她嘴巴裡念著,倒也沒真的想狠心將他驅逐出門。
呆坐了一會,飛舞起身梳洗。
她本想繞到客廳探察一下情況,又怕被那個男人逼著收拾垃圾,遂打消念頭,鎖上房門,躺在床上讀了一點書,調整好鬧鐘便熄燈睡覺。
鬧鐘高分貝的鈴聲大作,耗費了幾分鐘的運作,才盡責的將沉睡的人兒,從幽暗靜止的狀態吵醒。
飛舞揉揉惺忪的眼睛,坐直身子,伸了個大懶腰,覺得通體舒暢、精神飽滿,昨夜攝取的酒精,絲毫沒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刷牙洗臉完畢,等於為一天拉開序幕。
當她緩緩踱至客廳,想要整理昨晚留下的杯盤狼藉,卻驚見桌上的空酒瓶已不復見,沒吃完的下酒零嘴則折替好,整齊的排在桌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