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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謝謝他……」天呀!這兩個怪人。

  嘴角為之一掀的張大仟像在微笑,如來時一般悄然隱去,幽幽然然地退場。

  他想,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只是他依然……

  面、無、表、情。

  第四章

  李元修。

  再三地咀嚼這個名字,淡得幾乎難以辨別的微笑在嘴角漾開,眼底的疏離也逐漸淡去,多了一絲屬於人的生氣,悄悄地蔓延。

  已經有不少學員發現老師在發呆,一幅山水畫從早上畫到中午卻未見著墨,梅已凋落江河枯竭,哀戚的老樹無一片綠葉蔽體。

  在畫壇佔有一席之地的柳桐月是近年來少見的名家,隨興而起的作品在市場上叫價少則六位數,多則七位數不等,常讓收藏家趨之若鶩地競相收藏。

  接下天風道館館主一職實屬情非得已,早逝的父母並未多生子女,柳氏一族到他這一輩僅剩他一人能擔起重任,他不接手難道要高齡七十八歲的祖父拼老命嗎?

  為此他放棄倫敦劍橋的文憑,放棄一般時下青年的玩樂時間,也放棄一段他以為會開花結果的感情。

  曾經他也飛揚跋扈、意氣風發,但在時間的洗練下逐漸變得沉穩、有擔當,年少的輕狂早已拋至九霄雲外,如今穩重得叫人不敢小覷。

  因為習武練氣的緣故,他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輕了幾歲,很多人都以為他才二十七、八歲,其實他已經三十有二。

  他一面教畫、一面管理道館,井井有條不曾有一絲疏失,兩方兼顧尚有餘力勾勒山水鳥獸,清雅過日從未有過絲毫波動。

  但近日來他似乎常常神不守舍地注視外頭,耳目靈敏地不放過任何腳步聲,凝神細吸像在等待某人,可是總是落空。

  有時他還會突然發出歎息聲,心神不定地揉掉一張又一張的宣紙,坐立難安地走到窗前瞧一瞧,而後失望地回到原位提起筆。

  就像此刻的表現。

  手握筆卻未有動靜,要落不落地停在半空中,等筆墨干了才回神沾沾墨,可是,還是沒落筆。

  幾個大膽的學員你推我、我推你地想推派一個代表詢問,希望能解除他們的疑惑,還其正常的柳桐月老師而不是失魂落魄的男人。

  而倒楣抽中籤王的張志明榮登學員代表,他懷著敬畏的神色揚起聲音。

  「柳老師、柳老師,你回魂了沒?」受到新民宿主人的影響,他的表達能力趨向開放,百無禁忌。

  「嗄!有事?」是誰在叫他?

  「老師,你是不是有心事?說出來讓我們幫你分擔。」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

  人多勢眾。

  柳桐月和煦地一笑,未流露半絲情儲。「老師怎會有心事,是你們多心了。」

  「沒有嗎?」誰會相信。

  「真的沒有,多謝你們的關心。」他的心事無法道於外人知。

  因為他心裡藏了一個人,一個令他思念的人。

  才幾天沒見他已經想她想得緊,無心於正事上只想見她一面,連最愛的畫畫都荒刻了,心裡惦著她幾時會出現,坐不住地尋找她的蹤影。

  她真讓他兜上心了,無法放下地縈繞腦海中,時時刻刻以為她就要來了,結果是自欺欺人。

  一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的自制力有多差,修為仍不到火候,輕易地為在眼前倩笑的身影分心,若有所失的情緒全因捕捉不到她的實體。

  他想他的耐性已然告罄,如果她今天再不現身「追求」他,那麼將由他採取主動,到時她將明瞭他是多麼強勢的男人而不是溫吞。

  張志明腆笑地搔搔頭……「老師,聽說你要讓我們李小姐追呀!」

  「李小姐?」他指的不會是元修吧?

  「就是李元修嘛!凶巴巴地追著我們努力掙錢付食宿費。」他真的很佩服她對金錢的執著,簡直到了拚命的地步。

  「她沒你說的那麼凶,她只是性子比較真,不夠圓滑。」在他看來都是可愛的優點,不需防備的純真。

  現在戴著面具生活的人太多了,他也不例外的成為面具一族,怕別人知道他其實並不完美,溫恭待人的形象全是面具顯示出來的假相。

  而她卻是一面清澈的湖,能清楚地昭出面具後的真實,生人卸下心防地與她交心。

  她的悍是為了保護自己,在沒人可依靠的情況下她選擇自立,以強悍的聲勢震住欲欺凌她的人,快速地反擊不讓人有傷害她的機會。

  有點小勢利,有點現實,而且非常愛錢和貪小便宜,如果有一天他能和錢平衡在同一座天秤上,那麼他等於已擄獲她的心。

  「喔!老師你完了,我們李小姐不好惹,你要讓得準備傷藥。」可憐的老師,他一定會被扁得很慘。

  沒見過他施展武術的學員都認為他是文弱書生,教教畫還可以,論起手腳肯定輸得很慘,三、兩下就被人擺平了。

  「這言過其實了,元修的性子是急躁些,但她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自己。」人有生存的權利,不能責怪她為活下來而做的努力。

  「噢——戀愛。」

  不知是誰鼓噪地說了一句,其他學員跟著起哄,你一言、我一句地討論李元修是誰,美不美,是不是沉魚落雁之姿,迷得老師神魂顛倒得忘了自己。

  平時對學員管教甚嚴的柳桐月難得露齒一笑,由他們去鬧不加以制止,這群學員平時上課太安靜了,偶爾為之的放縱是可以容許的。

  突然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捂著嘴靠近,像要放聲大笑又忍得非常辛苦,捧著肚子扶著牆蹲在角落,走走停停地以龜速前進。

  然後探了顆腦袋張望,一直發出噓聲像在叫喚某人。

  「進來,涼涼。」

  一個十七、八歲的清麗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沒一絲女孩味反似個男孩。「柳叔叔好。」

  「有事?」看她挺開心的,笑個不停。

  「沒……沒有……嘻……沒事……」掩著嘴卻掩不住笑意,嘻嘻哈哈地讓人感染她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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