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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抬頭望著天上一輪明月,心事重重的柳桐月難展歡顏,即使擁有她的喜悅也不能衝散內心的憂慮,她真能釋懷嗎?

  萬一有一天她發現他是害死她母親的兇手之一,她是否仍能無所謂地對他展開笑靨,孩子氣地說他的吻有太陽的味道。

  不,他一點也不陽光,他是個陰沉做作的男人,不戴面具便無法生存,不像她活得自在不需要任何虛假。

  她會愛表裡不一的他嗎?

  「我該怎麼做才好呢?」他不想放開她。

  想著她的笑,眼前彷彿浮現她的身影,如此清晰地讓他想擁抱她,感受她的體溫確實在懷裡,不因夜深而離去。

  只是尋常的家常菜她卻吃得眼眶泛紅,像是多麼珍貴的菜餚捨不得大口浪費,小口小口地品嚐令人以為是人間美味。

  雖然她直嚷嚷是辣椒辣了雙眼,但他看得出她在想念早逝的母親,頭低低地偷偷拭淚,不願原諒聽人長輩安排的父親。

  她的個性十分鮮明,愛、怨、嗔、怒全憑一時興起,才不會鑽牛角尖,決心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你半夜不睡覺在思考人生大道理啊!」也不想想他明天要做多少事。

  「爺爺怎麼起來了?天還沒亮。」不是他晨起練功的時刻。

  「想起來就起來還需要向你報備呀!你管到我頭上了。」老人家的脾氣拗,一點小事都能惹得他大動肝火。

  他一派溫和地安撫,「我是怕你看錯了時間早起,廚房沒那麼早開伙。」

  不見惱意和怒意,柳桐月一如平常地冷淡待之,不因他是至親而有所改變,平靜地像一泓流不出的死池。

  「吃吃吃,你當我一睜開眼就想吃,我起來曬月亮不成呀!」他不承認看花了,硬要拗個理由。

  「很像元修的口氣。」他們兩人一定合得來,溝通沒有問題。

  「元宵?!」他想吃湯圓。

  「不,是元修,一元復始的元,修緣半生的修,元修是一個女孩子。」他特意解釋她的性別。

  「怪名字。」好好的女孩取男性化的名字,簡直胡來。

  是很怪,但和她的個性很貼切。「她的人更怪,有空我帶她來見見你。」

  他的意思很明顯,老人家不會聽不懂他的含意。

  「我以為你和徐家那丫頭走得很勤。」那丫頭面相長得俊,就是話太少,安靜地叫人當是一尊木偶坐得端正。

  「普通的互動而已,不算是深交。」約過幾次會平平淡淡,對她的印象還算可以。

  是有考慮和她共度一生的打算,可是計劃永遠及不上變化,意外發生了。

  李元修的出現讓他忘了她的存在,他幾乎不復記憶生命中曾有個乏味的她。

  乏味,是他遇上真心所愛的女子後所下的結論,和天性魯莽、不計後果的李元修一比,徐家小姐就像一杯失溫的咖啡,再也嘗不出它的香濃。

  「可是鎮長前些日子才向我提起,說要挑個好日子讓你們訂婚,你到底給了人家什麼承諾?」年輕人談起感情不幹不脆的,盡給老人家添麻煩。

  承諾他只給一個人。「下回見了就說我有對象了,要他體諒。」

  「元宵?」

  「是元修,你別當她的面取笑她名字,她的自尊心很強。」就怕爺爺會說出不得體的話。

  「我管你元宵還是元修,自個的事自個去說,別讓我去得罪人。」瞧他心疼的,怎麼就不替老人家多設想。

  「爺,你也知道我不方便出面,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他領教過鎮長自說自話的能耐。

  當初他會和敏娟走得近是鎮長蓄意攀上的線,先借口兒子學武一事找上他,然使多次邀約至家中作客而有了往來。

  不是說變相的相親不好,開始的感覺還挺有趣的,既然他到了延續香火的年紀,不妨試著交往滿足兩方的意願。

  不可否認他喜歡她。

  但喜歡不是愛,他一直以為平淡和她過一生也不錯,至少沒風風雨雨來造成他的困擾,即使胸口空蕩蕩找不到歸屬感,似無根的浮萍東飄西蕩。

  和她出遊過幾次皆謹守禮教未曾逾越,禮貌性的頰吻是點到為止未輕薄,因此不算交往中。

  他倆的事在鎮長的渲染下像是確有其事,逼使他們越走越近,甚至放話兩人婚期已近,以致鎮上的人產生誤解,刻意地撮成兩人好事。

  湖不生波原可平靜,但一日經歷大海般的波濤洶湧,很難再回復原有的寧靜,他不欲不求的心境已經變了,再也不是一杯失溫的咖啡能充實。

  「哼!男人的移情別戀總有諸多借口,就知道你愛吃湯圓。」為什麼他得賣老臉替他搓湯圓開罪徐家父女。

  為之失笑的柳桐月淡淡地道:「爺,當初你不也移情別戀娶了奶奶,讓青梅竹馬的戀人傷心別嫁。」

  「你……你這死崽子敢翻爺的舊帳,我哪有移情別戀,是她先使性子嫁了人我才娶你奶奶。」

  那個女人一生固執、倔強,什麼都要搶第一,連死也不例外,他才不原諒她的無情,死也不到她墳前上香,讓她贏得不光采。

  一抹淚光悄悄地浮現,夜的深沉掩護了他眼底孤寂。

  為了一句無心語讓一對有情人分開大半生,到老都無法團聚,他心中的落寞怎麼也難以填補,可又頑固得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錯,不願面對愛人已死的心痛。

  「爺,人生有很多遺憾是因為錯過,我不想到了你這年紀才來後悔未擇所愛。」

  「誰就我後悔了,婉貞是個好女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好得令他覺得玷污了她。

  「奶奶的好我也知道,可是她卻不是你的最愛。」奶奶並不快樂,老說非常羨慕爺爺心裡惦著的人。

  也許是因為這緣故,所以在獨子去世後深覺人生了無趣味,不久也跟著辭世了。

  「我……」老先生說不出話來地陪他看月亮。

  他一生虧欠了兩個女人,一個是愛他的妻子,一個是他深愛地小纏。

  「爺,你還好吧?」他似乎說到他的傷心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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