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認老,但我認為你老了,行吧?」安烆強忍住笑意道。
「你這小子……」湯叔自知吵不過他,但還是想替自己爭口氣。
「噓——」安烆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小姐正在睡覺,你不想讓她的病好得快,就再大聲嚷嚷,把她吵醒吧。」
聽了,湯叔馬上噤聲,但表情依然不服氣。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安烆拿出哄小孩子的招數,「誰不會老,不過能像你湯叔這樣老當益壯的可沒幾個。」
「這才像句人話。」老人家果然像小孩一樣好哄。
「你儘管去忙吧,福福我會照顧的。」
「那你可得照料好喔!」雖然信得過他,湯叔還是不免多交代幾句。
「好——」安烆應了長長的一聲,終於讓湯叔放心地離開。
他拿下錢金福額頭上的濕毛巾,再換上新的。
唉,這女人已經被她帶給自己的壓力壓垮了。
看來為了她,他得回安家一趟才行……
*** *** ***
一早,錢金福醒來就發現有人正跟她搶棉被。
她轉頭,看見了安烆,他正舒舒服服地睡在她身邊,佔據了床的另一半。
見狀,她驚得趕緊起身下床。
「喂!你醒醒……」她推推他的肩。
他怎麼可以趁她身體不舒服,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這樣明目張膽地睡在她的床上?
安烆張開眼,雙眸無神地望著前方五秒後,才伸手把掌心覆上她的額頭,一會兒後,他嘴裡咕噥一聲,又拉起被子往身上卷,接著閉上眸子,呼吸恢復沉穩,熟睡得好像完全沒醒來過。
雖然他只是咕噥,但她已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他說:「沒事了、沒事了……」
「這……」錢金福愣了一會兒,才放聲輕笑。「喂,起床了,你不能睡在這裡。」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
熟睡的人完全無動於衷,眼皮連動都沒有動。
「阿烆……」她再推推他的肩和頭顱,依然叫不醒他。
終於知道什麼叫「睡死」,就像他現在這樣,天塌下來都不會有感覺。
「小姐,你還是讓他睡吧。」湯叔端了早餐進來。
她抬起頭,臉兒微紅,但還是佯裝鎮定。「他怎麼會睡在這裡?」
「他才睡下沒有多久。」湯叔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接著道:「昨天劉醫生說你夜裡可能會發燒,阿烆就在這裡守了你一夜,早上劉醫生來替你看過,確定你沒事後,他才睡的。」
「他……」溫熱的暖流流淌過她心裡,像是感動的熱淚。「難怪他會睡得這麼沉。」怎麼叫都叫不醒,可見他累壞了。
「小姐,你看起來挺感動的?」看來好事近囉,錢家總算有喜事了。
「我哪有。」錢金福嘴硬地道。
「呵呵,小姐先吃早餐吧,待會兒把藥吃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湯叔知道她害羞,因此沒再逼問。
「好。」她點頭。
「那我先去忙了,有事再叫我一聲。」
「嗯,湯叔,謝謝你。」
湯叔離開後,錢金福再床上側躺了下來。
熟睡的人除了胸前均勻的起伏外,動也不動,卻讓她看得入迷。
她伸手撫著他的鬈發。他的髮色是黑的,顏色卻不深,長度也有些過長,讓他看起來有些頹廢,立體且完美的五官好像是造物者刻意雕塑一樣,充滿貴氣,但也有些孩子氣,和他的個性完全符合。
「喂,天快要塌下來了,你還不起來幫我頂著?」她故意在他耳邊輕喃。
他的響應依然是平穩的呼吸,但她已覺得幸福在她的心扉中流動。
*** *** ***
「唔……」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安烆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
不過,他沒有起身的打算,賴在被窩裡,抱著軟軟的柔被,舒服地眨眨眼。
一會兒後,他才轉過頭,便看見錢金福正坐在床邊看書,見他醒來,便抬眸直視著他。
他依然抱著棉被,「你的床和被子都好舒服。」
「嗯,看得出來。」不然他也不會睡得這麼熟。
接著,安烆伸手觸碰她的額頭,「呼,沒事了。」沒有發燒。
她拿下他的手,「這個動作,你早上就已經做過了,連『沒事了』這三個字也說過兩遍了。」
「嗯?什麼時候?」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聽見他這麼說,錢金福忍不住笑了。
原來那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連他自己都沒有印象,可見那是他有多關心她,連在熟睡狀態裡都還為她擔心。
安烆以為她是誆他。
「你啊,讓人家擔心有這麼得意嗎?」這會兒總算可以和她算賬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為只是有點累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竟會昏過去。
「拜託你,那是你自己的身體,請愛惜使用好嗎?」他就知道她會這麼說。
「我下次不會逞強了,這樣行了吧?」錢金福自知理虧。
安烆拿她沒辦法,本來還想和她算賬的。
他坐起身,拿過她手中的書,是本散文集。「幫助睡眠用的?」他沒興趣,於是丟還給她。
「聽說你昨晚照顧我一整夜?」她的心溢滿了感動。
這個男人竟然輕易地讓她早已冷卻的心情重新發熱。
「怎麼,你要給我打賞?」他回問道,眼眸直視著她,透露出些許渴望。
「打賞?」
她還沒想透,他自動討賞的唇已經移了過去,然後他伸手往她腰間一摟,兩人便一塊捲進被窩裡。
錢金福沒有抗議,任由他封緊她的唇,她熟悉他給予的觸感,忘情地回應他的熱吻。為了這個肯守護她的男人,這樣的獎賞根本不算什麼。
在她唇裡留下自己的味道後,安烆擁著她,撥弄她的髮絲。
「福福,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全部,答應我,不管接下來情況如何,我不許你得失心太大,知道嗎?」他看得出她已經盡力了。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她不懂,但明白裡頭一定有什麼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