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石磊又好笑又無奈,伸手揉揉疲倦的眉心。「知道了,我答應你,來台灣時,我一定幫你籌辦一場盛大的舞會,廣邀台灣美女參加,行了吧?」
「那就這麼說定啦!Bye。」得到自己想要的,王子二話不說,阿莎力地掛電話。
反倒是季石磊怔愣地握著手機,一時回不了神。
雖然王子已經娶了三個老婆,但給他的感覺,總還像個任性的大男孩,偶爾會麻煩得像燙手山芋,卻也可愛得教人捨不得甩開。
就像她一樣。
一念及此,季石磊淺淺勾唇。
總是一板一眼、埋首工作的他,最討厭參加那些無聊的社交宴會,也一向看不慣那些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卻在與王子初識時,便輕易讓對方闖進自己嚴閉的心房。
他喜歡王子,或許是因為王子總讓他想起當年那個少女。
織心。
不曉得她現在正在做什麼?
季石磊瞥了眼腕表,四點多,她應該乖乖在辦公室裡看報告吧?自從解決裁員爭議後,她似乎對自己有了信心,工作更認真了,不找任何怠惰的借口。
她成長了,愈來愈像個有擔當的董事長,「雲錦紡織」在她的帶領之下,有朝一日必能重振雄風。
而他,將扮演那個最嚴厲的導師,即便她工作得再辛苦,或遭到激憤的員工怒砸雞蛋,他也絕不允許自己流露一絲心疼。
不許心疼,不能寵她,他告誡過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磨練她。
但偶爾獎賞她也不為過吧?偶爾,也該給她一點小小的鼓勵……
想著,他微笑起身,整好微微鬆脫的領帶,離開辦公室。
*** *** ***
「瞧你,好像又瘦了,這樣下去怎麼行?」
坐在對面的男人下以為然地揪著眉,又氣又急,又是擔憂。
艾織心沒說什麼,默默端起咖啡,淺啜一口,她也知道自己最近是有點工作過度,但沒辦法,為了達到那個工作狂的要求,她只能全力以赴。
「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三餐有定時嗎?」
「你別擔心,斯文,我很好。」她擱下咖啡杯,用一朵溫柔的微笑,安撫為她焦慮的男人。「瘦一點有什麼關係?這樣身材才顯得更窈窕嘛!」
「你夠瘦了,不需要再減重。」方斯文反駁,打結的眉宇絲毫沒有舒朗的跡象。「你反而應該多吃點,不然我怕你身體受不住。」
「我會注意的。」她承諾。
他卻不太相信,抓過她手腕,又拿出血壓計,替她測量。
「哇,連血壓計都隨身攜帶耶,真是個好醫生。」艾織心笑笑地讚歎。「當你的病人真幸福。」
「我可不希望你來當。」方斯文橫她一眼,收起血壓計,招手喚來服務生,請他送一塊巧克力蛋糕過來。「你血壓有點低,多補充點糖分。」
「遵命,醫生大人!」艾織心調皮地眨眼。
方斯文被她逗笑了,半無奈地搖搖頭。巧克力蛋糕送來,他看她一口接一口,顯得有些心急,連忙制止。
「吃慢點,小心噎著。」
她淺淺一笑,放慢速度。
「是不是趕著回去工作?急什麼?你可是公司董事長,出來喝個下午茶難道也怕員工說話嗎?」
她不怕員工說話,只怕他。艾織心自嘲地抿唇。
「又是季石磊?」方斯文彷彿看透她的心事,大為懊惱。「他到底想怎樣?非要把你整死才甘心嗎?」
「他不是想整我。」吃罷一塊蛋糕,艾織心既滿足又有些哀傷——多久沒像這樣悠哉地吃甜點了?最近的她,不是跟客戶吃食不下嚥的應酬飯,就是在公司裡忙亂地扒便當,飲食、生活乏味得很。「我畢竟是公司董事長,該我做的事,本來就要做。」
「可也不需要這樣不眠不休啊!他難道不曉得你的身體——」
「他不知道。」艾織心淡淡揚嗓。
方斯文一愣。「為什麼不告訴他?」
「為什麼要告訴他?」
「因為他是你老公啊!難道他堅持跟你結婚,不是因為對你還有一點點關心嗎?」
關心?
艾織心胸口一緊,嬌容染上幾分惆悵。她能這麼想嗎?
「他或許有點放不下我吧,不過,他也恨我。」
「恨你?」方斯文震撼。
「他想報復我。」她澀澀地低語。
「所以才用這種魔鬼訓練操你?」方斯文驀地恍然大悟,對好友口中那個「初戀情人」更怒了。「那你還說他不是在整你?明明就是!」
「沒事的,我應付得來。」艾織心粉唇一綻,又是一朵嬌美笑花。
方斯文怔怔地望著,幾乎有股衝動,想湊過去將那迷人的笑摘下來,珍藏在心裡。但他知道,她不會容許自己如此親近,這十年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
「其實我現在覺得這工作也挺有趣的,不比畫畫無聊喔!」她傾過身,興高采烈地與他分享感想。「你知道嗎?石磊他在公司成立一個研究開發部,開發一些機能性的織品,比如說竹炭纖維,能釋放遠紅外線,又有除臭、抑菌的功能。還有啊,有些強調環保的衣料也很有意思,現在這個社會定的是自然風,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去思考,設計一些高機能的運動休閒服飾——我以前從沒想過這些,可石磊卻想到了,他真的很厲害,眼光看得很透,他比我還瞭解紡織業呢,也比公司大部分高階主管瞭解,他——」
方斯文驀地倒抽口氣,驚醒滔滔不絕的艾織心,她愣了愣。「你怎麼了?」
「你崇拜他!」他瞪視她,表情清楚寫著訝異。「你崇拜那個男人,織心。」
「我……怎麼可能?」她直覺否認。「我討厭他。」
「或許你是不喜歡他,但你仰慕他。你最近之所以那麼拚命工作,也是為了得到他認可,對嗎?」
「我是為了拯救公司!」她強調。
方斯文不語,默然盯著她,憂鬱的眼神令艾織心一時透不過氣,她狼狽地起身。「我該回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