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心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能夠鬆弛了,也可以稍稍放下肩頭重擔,喘一口氣。
她可以休息了。
艾織心歎息,縱容自己掩落羽睫,最後聽見的,是心愛的人驚慌的呼喚——
「織心?織心!」
第八章
「織心、織心……」
溫柔的呼喚,如靜夜海濤,在她耳畔蕩漾。
「織心……」好舒服,她甜甜地彎唇。
真不想起來,真希望永遠憩息在這寬廣的臂彎,像搖籃,晃呀晃,將疲憊的心晃回最初的童真。
「織心……」
唉,就說了不想起來嘛!
她如貓咪耍賴地低嗚著,很不情願地揚起眼睫,迎向一張勾勒著擔憂的俊臉。
「石頭……」
「你總算醒了!」季石磊見她睜開眼,糾結的眉宇緩緩舒朗。
「我怎麼了?」她迷惑地問。
「你剛剛昏倒了。」
「我昏倒了?」她嚇一跳,掙扎地想起身,這才驚覺自己被他攔腰抱著,而週遭的賓客正好奇地旁觀。「快放我下來!」
「不行!」季石磊一口否決,在一陣熱烈的歡呼鼓掌聲中,猶如史詩英雄般地將她一路抱出大廳。
「天哪!好丟臉。」艾織心不敢看眾人調侃的眼神,嬌顏羞赧地埋進丈夫胸膛。
來到一座遠離人群的涼亭,季石磊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大概是屋子裡空氣太悶了,你才會突然暈倒,在這裡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吧!」
「嗯。」她坐在石椅上,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膝前,一時之間,竟有些害羞。
「怎麼了?還很不舒服嗎?」他關懷地問。「還是我打電話請醫生過來?」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星眸回斜,偷覷他。「剛剛我是不是引起了一陣騷動?大家都嚇到了嗎?」
「最驚嚇的人是我。」季石磊坦承。「下次不許再這樣了,身體不舒服要早點告訴我,千萬不要硬撐,知道嗎?」
她默然無語,片刻,方輕聲揚嗓。「不好意思,我剛剛……嗯,好像有點太激動了。」
她突如其來地奔進他懷裡撒嬌,他不覺得奇怪嗎?黎筱柔又會怎樣看她?會不會覺得他果然娶了個沒用的妻子?
艾織心黯然咬唇。唉,她還是介意,不希望在他眼裡,她比不上另一個女人自信堅毅。
「你在想什麼?」季石磊彷彿看透她複雜的心思,微微一歎。「我剛不是說了?在這種時候,你就不用逞什麼強了,儘管依賴我。」
真的可以嗎?她驀地揚眸,淚光盈盈——真的,可以嗎?
「石頭。」
「嗯?」
「石頭。」
「怎樣?」
不怎樣,她只是忽然想這麼喚而已,這十年來,她曾無數次在夢裡低回著她的小名,有時笑著,有時含淚,有時一顆心,碎成片片。
「石頭、石頭、石頭……」
「你在叫魂啊?」他笑了,在她身畔坐下,將她輕顫的嬌軀攬進懷裡,眸光溫煦,似乎也看懂了她融合著甜蜜與酸楚的心情。「別叫了,我就在這裡,不會走的。」
真的不會?她緊緊拽住他臂膀。她好怕,怕醒來發現一切只是夢,他仍然遠在海洋的那一岸,恨著她。
「對不起……」她哽咽。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輕撫她纖瘦的臉蛋,很自責。「這陣子我對你真的太壞了,把你折磨成這樣。」
「你對我不壞,你幫了我很多,也教我很多。」她含淚淺笑。「謝謝你。」
「不要謝我。」他更自責了,憂鬱地攏眉。「都是我這你工作過度,你會頭痛暈倒都該怪我。」
「不是這樣的。」她勾住他的手,十指親暱地交纏。「世展跟我說了,他說他老婆根本沒鬧過自殺,他不是因為那樣才決定取消婚約。」
他一震,別過頭,不敢看她。
「為什麼要騙我?」她柔聲問他,是試探,也是揶揄。
他不語,臉緣緊繃,看得出來十分狼狽。
她偷偷抿唇。「世展說,你差點就跪下來求他了。」
「我才沒有!」他低吼地否認。
「他說,你一定是很愛很愛我的,才會那樣不顧尊嚴地求他——是這樣嗎?」
「喂,你說嘛,到底是不是?」她搖晃他的手。
她是在撒嬌嗎?
季石磊一凜,胸口不爭氣地震動著,他轉頭看她,看她盈淚的眸,看她噙著調皮的唇,看她的容顏,猶如霞光下嫵媚的丹芙蓉。
他悠悠歎息。「織心,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怎樣?」她容色微變,以為他又要罵她任性。
他卻只是很無奈似地捏捏她的臉頰。「你啊,還是這麼愛整人,到底要讓一個男人怎麼沒面子,你才會甘願?」
「啊。」她又笑了,懂得他並非責備她,而是說不出口的寵愛。「原來我這樣問你,是讓你這個大男人沒面子,那人家不問了,好不好?」
又是甜膩到底的撒嬌,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自制力。
他實在拿她沒辦法啊!
「石頭,你是因為愛我,才娶我的,對吧?」她偎近他,性感的馨息在他耳畔撩撥。
他一陣顫慄,火苗倏地在體內竄燒。「不是說好不問了?」
「人家想知道嘛!」她賴皮。「你到底愛不愛我?」
「你——」他努力克制男性慾望。「到現在還不知道?」
「不知道啊。」她裝傻,軟軟的舌尖挑情地吐信。「我要你親口跟我說。」
他驀地深吸一口氣,猛然壓倒她。「如果我不說呢?」
鎖定她的深眸,閃爍著野性的情慾,她細碎地喘息,有三分害怕,卻有七分是異色的期盼。
「你已經說了。」她嗓音沙啞。
「什麼?」
她盈盈一笑,藕臂勾纏他肩頸。「用這個。」貝齒淘氣地啃咬他的唇。
他懊惱地呻吟,不許她再肆意挑逗自己,將那放肆的舌尖與月牙都攫進唇腔,徹底纏綿。
他要征服她。
就在這涼亭裡,在這清婉的月光下,他要她與十年前一樣,在他身下激情地顫抖。
「你瘋了……」她感受到他的企圖,恍惚地抗拒。「客人們還在呢,我們做主人的,怎麼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