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不明說呢?當初我以為你心情不好,如果見到我,或許會讓你的情緒更加低落,那麼無論我多想陪在你身邊,也該為你著想,給你冷靜、撫平傷痛的時間。我自以為是地為你著想沒想到反而傷你最深。」
他說的理由是她從未想過的。「你真的這麼想?不是因為不想見到我?」
「當然,忍了三個月,好不容易我才找到一個為你慶生的理由,想回家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你倒是先給我一個驚嚇。」他低歎著笑了。「我們兩個都錯了,錯在指揮猜測對方心意,自以為是為對方著想,結果卻差點錯失彼此。以後我們有話直說,你希望我怎麼做、想知道我怎麼想,一定要當面告訴我、問我,知道嗎?我也是,這樣的錯誤一次就夠了,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真的什麼都能問?」她仰望他,眼眸中滿是期待。
他溫柔地笑。「嗯,什麼都能問,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隱瞞。」
「為什麼你會來這裡?」此刻她的心中實在有太多疑惑。「失去我,你真的在乎嗎?就算沒了孩子,你也想跟我在一起?你不想跟我離婚,和黃晶津結婚嗎?」
「是真珍提醒我,你可能會來這裡。還有,不管有沒有孩子,我都要你。」他知道黃晶津的話讓她心裡有個疙瘩。「除了你,我沒有在乎過任何女人,也從未想過跟其它人結婚,包括黃晶津。結婚之後我是跟她見過兩、三次面,但都是在商業場合或朋友聚會上的巧遇,除了你,我沒再碰過其他女人。」
他憐惜地望著她。「再說,我跟我爸之間不是因為你才不和,你不需要自責,甚至為了討他歡心任他差遣,連孩子都因此流掉,還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以後不許你再那麼委屈自己。」
「你知道了?」她十分意外。
「真珍都告訴我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只是不想因為我,讓你和爸的關係更糟。」
「為什麼要道歉?你只是因為太愛我、太為我著想,一點錯也沒有,該道歉的是我。」他滿是歉疚地輕撫她明顯消瘦不少的雙頰。「對不起,從我們交往開始我一直讓你受委屈,我也知道自己是不及格的男友、不適任的老公,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沒辦法放開你,我絕對不離婚,因為——我愛你。」
輕輕的三個字,讓溫琬如全身一震,無法置信地望著他,圓睜的眼立刻湧出淚水。
「噯,我愛你有那麼恐怖嗎?竟然把你嚇得大哭。」他知道她是喜極而泣,只是想逗逗她。
「不是,我是……我是太開心了……」她伸出雙臂緊緊擁抱他,小臉埋在他胸膛前又哭又笑的。「我以為一輩子都聽不見你說這句話,我以為你永遠不可能愛上我,我……我……真的好愛你!」
他淺笑,輕撫她柔順的長髮。「那還要不要離婚?要不要把我讓給黃晶津?」
「不要!」她把他抱得更緊,好似怕一鬆手就會失去他。「離開你我好痛苦,我還是沒那麼偉大,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我想永遠獨佔你……」
「我也是。」他捧起她淚濕的臉,深情低語。「不要推開我,不要放棄我,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我願意永遠讓你獨佔。」
「欽銘……」她睜著模糊的淚眼,眨也不敢眨,生怕這美夢成真的一刻會在眨眼間消逝。「那麼優秀的你,真的愛上像我這麼普通的女人?」
「你一點也不普通,那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感覺自在、放鬆的女人,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覺得安心,也只有你,能走入我心裡。我早就愛上你,只是害怕失去的恐懼讓我盲目,不肯正視自己,始終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害怕失去?」她不解地看著他略帶憂鬱的眼神。「為什麼?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你,不是嗎?」
他愛憐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心中不為人知地秘密告訴她。
「我一直沒跟你說過,我媽是因為被我爸欺騙假結婚,積鬱成疾,最後自殺過世。為此,我始終無法跟我爸好好相處,所以我們父子感情不和,根本與你無關。」
聽他這麼說,溫琬如不覺得放心,反而明白這是個連她也無能為力的心結,心裡更是沉重。
「你曾經說過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這件事跟你父母有關嗎?」她想知道更多與他有關的事。
他點點頭。「當時,我爸愛上了一個有錢寡婦,騙我媽說公司有個外派員工出國深造一年,回來就升級加薪的缺額,但只選單身員工,哄得我媽跟他離婚一年,等他回來再結婚。我媽很愛我爸,人又單純,一心只為我爸的前途著想,就答應了。後來她才發現,離婚手續辦完不到一個禮拜,我爸就辭了工作,跟外遇對像結婚,還到對方的公司當起總經理。」
「爸那麼狠心?」她聽了就覺得心寒。
「嗯。那年,我還不到六歲,卻始終記得我媽開始天天以淚洗面,每次我爸哪生活費回來,她總是不斷哭著求他不要離開,問他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最後我爸煩了,要我哥去拿生活費,再也不回這個家。」
他牽著她一起坐上搖椅,回憶的眼光飄向遠方。
「後來,我媽突然發現,唯一能讓我爸回來看她的方法,就是傷害自己。所以她不斷割腕、吃安眠藥自殺。一開始,我爸還會因此到醫院哄她、照顧她,可是幾次之後,他發現我媽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漸漸不接我和我哥的電話,我媽也越來越沉默。然後,就在她和我爸的離婚週年那一天,她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溫琬如注意到他說起往事,眼中淡淡泛著淚,她不捨得握住他的手,鼻頭也跟著酸了。
「你車禍受傷時我幫你包紮,你不是說我手巧?那是因為我從小不曉得幫我媽包紮過多少遍。」他凝望她,笑容中帶著苦澀。「她每一次割腕,我都得幫忙換藥好幾天,那時候我總會看著她的傷口哭,求她別再自殘,她也總是哭著說對不起我,答應我不會再犯,說愛一個人好痛苦,她再也不愛我爸了,可是隔不了多久,噩夢總會再重演,直到我再也哭不出來,而她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