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江,我們離婚吧。」凌晨一點,高士江接到葉可蓉的來電,讓他瞠眸錯愕。
「可蓉,發生什麼事?」她第一次開口要離婚,讓他內心震驚不已。「是不是媽又說了什麼?我不會同意她的想法,你不需要太過介意。」
雖然已經半夜,他卻仍待在公司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未做完的公務。
「媽沒說什麼,是我自己的意思。」葉可蓉聲音輕緩平靜。
「可蓉,你是因為那件事嗎?我說過不要再談論了,讓它過去。」等身邊的事忙完告一段落,他會去尋找真相還她清白。
「我累了,請你放我自由。」葉可蓉沉重的道出一句話。
他跟她的情感從那一天、那一夜開始就出現無法抹滅的裂痕,他曾經對她懷疑的眼神再也無法成為支柱她的力量。
這些日子反覆思考過後,她終於做出這個決定。其實,她早就察覺兩人的感情因為高家人的反對排擠,已出現許多問題,但她卻一味的說服自己,相信總有一天情況能改善。到頭來才發現只是自欺欺人,她非但得不到婆婆的接納,甚至,連曾百般呵護她的丈夫也對她逐漸疏離不信任。
這段婚姻她其實已經撐得很疲憊,儘管捨不下對他的情感,但她仍只能選擇離開。
「可蓉……」她疲乏的聲音令他擔憂,「發生什麼事?」難道是那一夜索求無度的行為傷了她?雖然隔天他想道歉,但對上她幽幽的眸光他卻開不了口,之後她並沒有對他表達不悅,讓他以為她原諒了他一時的失控。
只是,他回美國後她卻很少再跟他電話談心,他知道曾因工作忙碌漏接了幾通電話,卻也沒放在心上。
「我想很久了,這個婚姻讓我痛苦不已,分開對彼此都好。」
「痛苦?你認為我們的婚姻只有痛苦?」高士江不敢相信她的想法,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們本來就不適合,請你放我自由。」她再度懇求。以往她對他的要求,他總在第一時間達成她的心願,但這一次他卻無法輕易同意。
他從沒想過她會主動提離婚,也許他們的婚姻得不到家里長輩的認同,但他一直以為兩人的情感禁得起考驗,她竟然說婚姻令她痛苦,兩人相處這麼多年的平和幸福難道只是假象?
「可蓉……」他猜想她只是一時氣話,雖然她從不曾對他發過脾氣。
「士江,這是我唯一對你的任性,求你……讓我離開高家。」美眸兜著熱淚,她硬是吞下哽咽的沙啞,表現堅決不移的態度。
話筒突然被沉默凍結住,幾分鐘的靜默卻宛如一世紀之久。
「如果……離婚能讓你快樂,我答應你。」許久,高士江才擰緊眉心緩緩開口。
其實他早感覺出她在高家也許生活得不快樂,儘管外表打扮得光鮮亮麗,為了符合高家二少奶奶的身份,她學習追求時尚談名牌,經常跟母親及嫂嫂弟妹參加上流派對。
她學會優雅謙遜的表面笑容,他看不到她展露貝齒開朗的大笑,她不再對他嬉笑分享生活的樂趣,只是溫和的表達情感。
他曾以為因為已為人妻的角色,才讓她改變外放自在的性格。她溫柔典雅的轉變並沒有讓他不自在,他愛她少女情懷的純真浪漫,也愛著為人妻後的體貼嫻淑,只是他卻沒看出她開始對他隱瞞心情。
原來物質的享受並沒有讓她精神富足,他不是完全沒意識到夾雜在兩人之間的種種問題,只是她總對他的詢問輕鬆微笑相對,他以為是他多慮了,現在才發覺他對她不可饒恕的疏忽。
他以工作為借口,以她寬容的心為後盾,逐漸理所當然的將她擺第二,卻沒想過纖柔的她承受多少人的壓力迫害。
即使此刻面對她表達出的抗議,他卻無法選擇將她護在身邊,因為他放不下手中肩上沉重的責任,如果沒有能力保護她,他只有忍痛放開她。
「我答應你。」似乎要說服自己的決定,他再度沉聲說出。
「謝謝。」葉可蓉閉上雙眼,感謝他沒有為難。
第二章
童話故事裡,灰姑娘嫁給王子,住進美麗的大城堡,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幼稚園時聽到這個故事,她回到家天真的告訴媽媽,長大後她要嫁給王子。
媽媽只是笑著揉揉她的頭道:「也許你將來會遇到王子,但是住進大城堡不一定會幸福。」
長大後,她幸運的遇到王子,成為人人羨慕的灰姑娘,真的住進了大城堡。但是,她並不幸福。
她再也不羨慕當灰姑娘,如果可以,她想成為人魚公主,化為一縷泡沫消逝無蹤……
緩緩撐開沉重的眼臉,葉可蓉自夢中醒來。她盯著冷白的天花板,可以猜想她的面容也跟牆面一樣白得冷凜駭人。
眨眨酸澀的眼眸,淚液不自覺滑落,想起方才夢中媽媽年輕溫柔的笑顏,她的心驀地一揪,忘了有多久沒見過母親的臉,曾幾何時不再主動關心問候父母。
為了融入城堡裡的貴族階級,她改變犧牲太多了,最終才發覺現實裡沒有童話故事。灰姑娘無法適應生存在金碧輝煌的世界,沒有人能接受平民出身的她得到王子的青睞眷寵。
葉可蓉閉上眼,輕歎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其實,她心裡早已後悔一時的衝動行為,昨天幾個好友來探望她,她心裡無比感恩,在她以虛偽假面待人時,竟然還能得到朋友真摯的關懷。她也許失去了很多,但並非全部。
聽到開門的聲音,以為護士來巡房,她倦得不想張眼。
「可蓉。」
一聲低沉的呼喚,讓她內心驀地一顫,轉頭看向門邊。
他回來了,他終究回來了。
「為什麼?」高士江緊擰眉心,黑眸盈滿憂鬱與不解。
他跨步上前,她慘白毫無血色的容顏讓他心驚,還有不捨。
「為什麼?」他不敢相信她會選擇自殺,坐在床沿他伸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