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就跑來探視他,他還以為這個二弟真這麼關心他,結果是逗出問題了。
「真高興大哥有這份認知。」問了那麼多,他要的只有這句話。「我要她留在我身邊。」
「她願意?」世於略毫不客氣地一針見血,戳死他。
他臉色微沉。「……她願不願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願意。」
「真霸道呀,征北王。」世於略哼了聲。「你強欺民女,罪無可恕哪。」
「誰強欺民女了?」世於將垂眸一哼。「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我以為你根本不管她是男是女,是男,強壓就範,是女,立即將她佔為已有,先毀她清白,後逼她就範。」世於略佯裝驚訝,說了一串話後很虛偽地笑。「二弟,這才是你的作風。」
世於將啼笑皆非。「大哥說對了,我確實是這麼打算,但問題是眼前狀況不對,我不能這麼做。」天曉得在那當頭要他收手有多痛苦,玩火自焚,幾乎燒碎了他的魂魄。
「喔,那你現在怎麼處理她?」
「要她在房裡好好待著,外頭派了侍衛看守。」
世於略沒勁地閉上眼。「二弟,那叫做軟禁。」不用把話說得那麼漂亮。
「不是軟禁,我只是怕她因為身份敗露想逃回韃靼。」他一臉正經。
那就叫做軟禁好不好!「二弟——」
「大哥,韃靼內鬥正嚴重,我不能讓她回去那種爭鬥之地。」
想起她以女兒身在眾皇子之間周旋,他便心驚膽顫。
「但要她留下,也得她心甘情願才行。」世於略歎了一口氣。
「有一個法子,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賭了。」
「我只怕沒法子,沒什麼不能賭的。」他勾唇,笑得邪魅。非但要個法子,還要大哥心甘情願地幫他。
***
這算是軟禁?
璽冷眼探向門外,瞅著兩個站在門側的衛兵,哼了聲,索性閉上眼。
他到底是怎麼搞的?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要軟禁她?
她以為他要是發現她為女兒身會很高興,誰知道他竟然收手。錯愕得不說半句話,什麼跟什麼?這是正常男人會做的事嗎!
她不美嗎?好歹扮男裝時也是韃靼第一美男子,若她扮回女裝,肯定也是美艷奪目……不識相的男人!
恨恨想著,她轉身瞪向床的內牆。
垂眸忖著,身後傳來些微聲響,她緩緩回頭,瞥見托盤人內的朝霧。
朝霧將晚膳往桌面一擱,發覺午膳壓根沒被動過,而王爺的綠竹簫竟然就擱在旁邊。
「璽公子,起來用晚膳吧。」
「我不餓。」她轉回身,背對著她。
「你一整天都沒用膳,身體會禁不住的。」嗓音細嫩柔軟,口吻甜美如蜜。
「你出去!」璽驀地翻身坐起,黑眸噙怒地瞪視著她。
混蛋征北王究竟是何居心,居然要他的紅顏知己來伺候她用膳!可惡,莫非打一開始她就被他玩弄於掌心,他根本只是在要玩她罷了?他的溫柔多情不過是欺負她的障眼法?
朝霧目不轉睛地瞅著她,非但不惱,甚至還笑了。
「你笑什麼?」璽狠瞪著她。
「璽公子,你知道嗎?這綠竹簫是王爺向來形影不離的寶貝。」纖美如玉蔥的指輕撫上簫身。
「那麼寶貝就趕緊替他送去,告訴他這寶貝太珍貴,我配不上,請他收回。」
「王爺把這簫給了你?」朝霧微訝,卻又立即意會。
「不都說要還他了?」既然要還,就不再是她的了。
「璽公子可還記得,朝霧曾說過璽公子像位故人?」她坐在桌邊凳子,笑意揚起,像是打算來場促膝長談。
「……」想跟她聊天,也得問她有沒有興致吧?
「璽公子像朝霧的胞妹,夕顏。」
胞妹?夕顏?璽不以為意地閉上眼,卻又驀地張大。
夕顏?他那回中毒囈語,喊的不就是這個名字?
水眸流轉,思緒翻轉了一圈,她突地笑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待她如此好,待她深情寵溺,是因為她酷似那個女人。
無怪乎他救她救得義無反顧,只因他根本把她當夕顏看待了。
「我與夕顏本是商家千金,一回從邊關回京,卻遭韃靼戰火波及,父母雙亡,就在我倆要被韃靼人擄走之際,是王爺與皇上救了咱倆。」壓根不管對方想不想聽,朝霧自顧自地任由回憶飛到多年前的初遇。
「皇上看上了夕顏,將她帶回宮中,而我則在王爺的安排下進了征北王府。」
璽烏亮如琉璃的水眸直瞅著她。「夕顏不是他最愛的女人?」
朝霧甜甜笑著。「璽公子真是個聰明人,如此看穿王爺的心思。王爺確實是喜歡夕顏,但王爺與皇上這對表兄弟打小是一塊長大的,他知道皇上的心意,便認命退出,然而三年前,夕頦死在韃靼人放的那把大火裡,鎮守海防的王爺趕回,無視宮中禮規,硬是入宮守棺三日,此舉激怒了皇上,可王爺也不管.甚至當著皇上的面,抓了把夕顏的骨灰放入小罐,隨身帶著。」
聽見這話,璽瞳眸微瞠,憶起他腰間古怪的小罐。她那回抓起輕晃,聽著裡頭傳出沙沙聲,原來那是骨灰的聲音……世於將,好個深情不渝的癡情種。
莫怪提起三年前大明京城外那把燒了三天三夜的火,他會恁地惱怒,因為那把火燒死的不只是成千上萬的大明百姓,還有他摯愛的女人。
她笑得淒惻。
三年前攻入大明京城外城,她也在其中哪……他要是知道了,會有多恨她?
「這簫,是夕顏送給王爺的。」把玩著通體脆綠的簫,朝霧唇角的笑叫人覺得很淒迷。「王爺通音律,琴瑟簫笛都難不倒他,以往總聽他們在大內弘德殿內同奏,皇上會擊鼓伴點,而我則會在旁跳舞助興……」
「想回憶過往,就去找個有共同記憶的人吧,我可不是夕顏。」璽澀澀地別開眼。她在遷怒,她知道,但卻無法不這麼做。
暴露身份的她應該要想辦法趕緊逃出這裡,但她現下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個男人,他的悲他的笑塞在她胸口滿滿的,就算她閉上眼,那晚河邊淒美的簫聲也如鬼魅般抓著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