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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那時,雖說他正昏沉著,但仍可以感覺到她救人的義無反頸,那是醫者的本能反應。

  「是嗎?」看來世於將沒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

  收起逗趣玩笑的神色,世於略正色瞅著她。

  「若是二弟對你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他有心病,解不開。」

  她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樁。「我聽朝霧說過了。」

  「喔,那你也聽她說過我父母也是死在韃靼炮火之下?」

  「咦?」

  「十五年前,我父親奉令鎮守宜化,帶著我娘與我家三兄弟一同到宣化駐守,豈料抵擋不住韃靼的炮火,爹娘身亡,三弟下落不明,至今依舊不知是生是死。」世於略長睫微垂,唇角微掀。

  「你該知曉我的身子,我這是後天造成的殘疾,並非天生心疾。」

  璽濃眉緊蹙,思緒亂成一團。

  「我盡力了,至少讓你再活個三、五年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那日聽聞他胸口雜音,她便猜到他的心疾是曾有外傷所創,外傷雖好,但心脈盡傷。

  雖說她沒瞧他的背部,但猜得出必定是尖銳長刀由他的後背直鑿而入,那是一刀斃命的招式,她很熟悉,用這一招取過的人命不計其數,而其中,有多少個他?

  她雙手沾滿血腥,逃不過永劫的罪業,怎會傻得貪戀起那日午後的悠閒?

  「那三五年後呢?」世於略裝起可愛的扁嘴。

  璽笑了,有些飄忽。「若我還活著,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會為你歸來。」

  「哇,這句承諾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千萬別讓於將知道,我怕他會殺我滅口毀承諾。」好甜蜜的話,都快酥進他的心了裡了。

  她不禁被他逗趣的模樣給逗笑。「你和他真是打自同一個娘胎?」瞧他起身艱辛地套不上衣袍,她下意識的走向前替他拉好對襟,瞥見上頭的護身符。

  「怎麼你也有一個?」

  這是時下正時興的嗎?世於將也有一個。

  「啊啊,難道你已經和於將袒裎相見過了?」他掩嘴低呼得很假。

  璽臉上浮起紅暈,微惱低吼,「才不是!我是替他療傷時瞧見的。」

  「喔喔,原來如此啊。」他假裝放心地拍了拍胸膛,順手抓起那個已經相當破舊的護身符。

  「這符呢,是十五年前欲和父親從京城上宜化鎮時,我娘特地到洛陽白馬寺求來的,我家兄弟皆有一個。」

  「這樣子……」怪了,她到底在哪瞧過?第一次瞧見世於將的護身符時,她也有莫名的熟悉感。

  「於將有心結,若你解得開,無論你是敵是友,我都不介意。」世於略突地沉聲說。

  她抬眼探去,突地發覺世於略像只笑面虎,總是笑臉迎人,令人感覺無害,但他的眼比世於將還要沉篤睿亮,恍若任何人事物都逃不過他的眼,那鋒芒精湛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慄,和不笑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世於將相似極了。

  「你太抬舉我了。」她苦笑。

  世於將什麼都沒告訴他,他當然不知道那人要她即刻離開,他們兩人之間,此世注定無緣。

  第6章(1)

  璽和拔都共乘,兩人急馬奔回韃靼陣營,周圍景致不斷往後刷過,璽卻無心理睬,只是單手抓著衣襟,思緒飄得很遠,想的念的,竟都是那男人的喜怒哀樂。

  「璽殿下。」拔都極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響起。

  她驀然回神,才發覺天色已快亮,韃靼的陣營近在前方。

  她居然在馬上想得這般出神?

  「璽殿下?」

  「我沒事。」

  拔都目光落在她頸上極為明顯的紅印,付了會,不動聲色地拉高她的盤領。

  璽歎口氣。「拔都,真是對不住,我心情煩得很,對你口氣差了些,你別放在心上。」十五年前,她與父汗和諸位皇兄一同到邊城附近秋狩,她年紀太小,在河邊玩耍,卻發現了順流而下的他。

  那時的他性命垂危,是她央求父汗派請大夫將他救活,然而醒了以後,他卻沒了先前的記憶。

  從此以後,他只認定她,待在她的身邊,成為她的貼侍,陪地學武藝、醫術和使毒,還擅長易容。他沉默寡言,卻赤膽忠心,她拿他當兄長摯友看待,所以在韃靼國內,她的秘密除去母妃,唯有他知道。

  「不會。」不著痕跡地為她掩飾曖昧紅痕,他隨即先下馬,探手想牽她。

  「拔都。」她依靠著他下馬。

  「璽殿下?」他謹慎確保她平安踏在地上。

  「征北王是個強敵。」

  她贏不了他,半點勝算都沒有,甚至連一顆心都沉淪了。

  「璽殿下不弱。」

  她側睇他,笑了。「我還有拔都。」

  「是的,拔都永遠都不會離開璽殿下。」清俊沉厲的臉抹上一絲笑意,柔和了那張向來自律甚嚴的冷臉。

  「這段時日辛苦你了,讓你老躲在暗處護著我。」

  「是拔都該做的。」他牽著馬直往營地,通過守營士兵。

  「唷,瞧瞧是誰來了?」

  刻薄的嗓音傳來,璽不快地抬眼瞪去。「父汗在哪?」

  「不用先跟我這個皇兄請安?」旭兀朮神采極俊,臉上卻有縱慾過度的痕跡。

  她撇唇哼笑。「要依禮,皇兄也該先跟我這個太子請安吧。」

  在尚未有人攻下邊防之前,她還是繼位呼聲最高的太子。

  「你!」旭兀朮惱怒的揪起她的衣領,不意瞥見她頸間紅暈,怪笑了起來。「哎啊,向來不近女色的小子開竅了?」

  璽不解地瞅著他,眼角瞥見拔都橫過手臂,不語地抓住旭兀朮的手,微微使勁的力道教他承受不住地鬆開她。

  「對象是誰啊?啊啊,你一直待在征北王身邊,不會就是征北王給你留下的痕跡吧。」他嘴臉鄙夷,目光輕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近女色肯定有鬼,如今搭上征北王,是不是有意要聯合他來打擊咱們?」

  「你在胡說什麼東西?」璽一頭霧水,卻見拔都閃身擋在她面前。

  「那是我留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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