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家中唯一的么子會最受寵,根本是騙人的,受到欺壓的往往是弱勢族群,也就是他,有冤無處申。
「你確定不會淪為無法回收物?」她打趣的說道,溫柔的面容上佈滿對家人才有的溺愛。
黑不溜丟的大眼睛往上一翻,莫小弟路出少年老成的模樣。「三姊,你正在污蔑一位有愛因斯坦頭腦的天才,我將來的成就只會超越他,不會是無名小卒。」
「好、好,偉人小弟,幫我把碗筷擺好,等你出人頭地的時候,三姊就讓你養。」這小鬼頭呀!盡愛發大夢。
曾有先天性心臟病的莫紫蘇向來無大起大落的情緒,自小健康狀況不佳,三天兩頭到醫院報到是常有的事,數度病危與死神擦身而過。
因為有多次的瀕臨死亡的經歷,因此她的人生觀相當豁達,看事情的角度與眾不同,不像一般時下女子瘋狂於物質、流行的追求。
平平淡淡地,沉靜的宛如空谷中的小湖,清清雅雅地透著一絲與世隔絕的寧靜,卻又不失淡雅的祥和,淺眉斂笑中隱約可見處世有方的智慧。
在莫家,她像一股清涼的泉水,緩緩地流過每個人心窩,雖然沒有激烈如火的情感,卻是最不可或缺的,水是生命來源,誰也少不了。
莫喜青哈了一聲,搖頭擺腦。「我才不養你呢!那是未來三姊夫的責任。」
不敢僭越。
「三姊夫?」她失笑,揮手拍掉偷吃牛肉片的賊手。「這麼沒良心呀!三姊這破爛身子肯定沒人要,我要賴你一輩子了。」
即使換過心,莫紫蘇仍然不敢太放縱自己,得之不易的心臟來自別人的遺愛,她身上背負著兩條人命,不能任意揮霍。她很珍惜這顆跳動著生命力的心。
不過也因為太過珍惜,反而過於小心翼翼,平常人的跑、跳等劇烈運動她一概不碰,凡是慢慢來,不急躁,清心寡慾,不去承受無所謂的壓力,養來的生活方式似上了年紀的老年人。
其實她的身體很健康,只要不要一下子跑五千公尺,大致上是不會有太大的傷害,新的心臟很強壯,足以應付一切突發狀況。
可是小時候一次又一次的病發印象,已經刻到骨子裡,讓她不自覺地產生陰影,即使醫生宣佈她康復了,她仍心存陰影,時時刻刻擔心老毛病又復發。
「怯!三姊,我還是小孩子啦!你不能賴我一輩子,我將來要養老婆孩子,沒錢養你喔!你還是趕緊看破,早點找個我看得順眼的姊夫……噢!你偷打我。」凶器呢?他要按鈴申告。
「想多了,小喜,快去喊大夥兒來用餐。」莫紫蘇悄悄地將未剝殼的栗子放回手編籃裡,笑容甜美。
「最好是我多想了……」咕咕噥噥的墨家小弟揉著發疼的後腦勺,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又轉向電視屏幕。
精於各國料理的莫紫蘇是一家子的主廚,雖然她也樂在其中,讓家人開心地圍成一桌子好好吃頓飯,她心裡的滿足勝過物質的享受。
但是,如果餐桌上出現的不是莫家人,而是不請自來,甚至還提前一天「點菜」,那就太過分了,譬如莫家老二莫綠櫻的男友,國際知名建築師、現在兼任鎮上最大冰城老闆的風浪雲,以及常在紅顏樓出沒的那頭狼——墨家老大莫隨紅的另一半。
當跑腿小弟扯開喉嚨吆喝一聲,這群大人們如蝗蟲般一窩蜂的湧了出來,絲毫不曾想過他猶在發育之中,需要很多很多養份才能長得像大樹一樣高,你拉我推地硬把他擠到一旁納涼。
唉!可憐的莫家小么弟,注定沒有抬頭的一天,上頭有四個姊姊壓著,再來兩位准姊夫,他的日子肯定苦不堪言。
「咦,高醫師,你幾時來了,怎麼沒喊我一聲?」乍見一頭銀絲的長輩,莫紫蘇欣喜地迎上前。
「來瞧瞧我最疼愛的小病人,看你有沒有偷罵我,最近耳朵癢得很。」嗯!嗯!氣色不錯,看來有善待自己。
「我是念著你,巴不得你天天來作客。」她的歡迎之色明顯可見,毫無做假。
若說母親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親人,那麼為她進行換心手術,不時給予父執輩關愛的高萬里便是她的恩人、再生父母,他用精湛的醫術和無比的耐心搶救回她本與死神同行的生命。
她一直很感激他的仁心仁術,把他當自家人看待,任職高氏醫院院長的他是她未曾謀面的養父低三屆的學弟,更是莫家三十年來的專屬醫生,兩家交情之深厚不言可喻。
而且。還有一個眾所皆知的秘密,那就是他愛慕學長的妻子、五個孩子的母親甘春柳女士,在彼此喪偶、離異之後,他追求的表現更加明顯,簡直是把莫家當自己家一般,往來十分密切。
「是作客嗎?我還以為你打算認我當乾爹,接我來接受你的奉養呢!」他半開玩笑地打趣著,心中不無此念頭,暗示得非常明顯。
聞言,莫紫蘇好笑地揚起唇,看著一邊搖頭,一邊微笑的養母。「高醫師,這點你得跟我媽商量,原則上我是不反對多個父親。」
如果他能帶給母親幸福,他們全家都會給予支持票。
母親要不要再婚,她們姊妹並無意見,不過現在母親過的十分愜意,子女孝順又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姊妹淘為伴,日子過得可比女兒們還要豐富。
「春柳呀!聽到了沒,丫頭的心可是被我收買了,你說咱們要不要順理成章地在一起?」高萬里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語氣的說道。
他還小甘春柳兩歲,可是由外表看來,其實出頭但是保養得宜的她可比他年輕多了,光滑的面皮猶如風韻猶存的五十歲婦人,看不出一絲皺折。
「怯,給我乖乖坐好吃飯,別找小輩們麻煩,都幾歲的人了還為老不尊。」半生勞碌是為了後半輩子的清閒,而非自尋煩惱。
並非太嚴厲的語氣,一臉慈祥的莫家大家長笑中帶斥地輕嗔著,招呼著一家子人入座,不因他不正經的言語而心起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