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名、為利,縱使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也免不了要汲汲營營。
滿山遍野的江湖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嬉笑怒罵皆是真性情。
唐滿月坐在一塊大岩石上,看著在大石旁的沐非塵熟練地翻烤著架上的野味,心神有些恍惚。
不對勁!
今天的沐非塵很反常,動不動就色心大起,讓她幾乎要以為他吃到了春藥,右手撫上被人過度蹂躪而紅腫破皮的唇瓣,秀眉下意識地糾結起來。
從樹上下來之前,他強硬地將一塊黑紫色的玉塊系到她的頸上,那玉塊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奇異得讓她不再覺得天氣燥熱。
習慣性地想抿唇,卻因吃痛倒抽冷氣,想到都是某人的不知節制,她馬上憤憤地投過一記白眼,卻不想正對上沐非塵似笑非笑的眼。
「滿月,餓壞了吧。」
雖然很想跟他繼續嘔氣,但是肚子實在太餓了,所以唐滿月帶著點悻悻然接過他遞來的烤肉,秀氣地吃起來。
偏偏有人不會察言觀色,拿了架上剩下的兔肉躍上岩石挨著佳人坐下。
她不著痕跡地移向左邊。
他神色自如的黏過去。
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唐滿月索性不吃了,扭頭看他,「你到底想怎樣?」
「陪你啊。」暖如春風的微笑。
「我不是白癡。」提醒他可以再過分一點。
「要是就好了。」他不免嘀咕一句。
「什麼?」她沒聽錯吧。
於是,他大方地湊到她耳邊,「你如果笨一點,現在肯定連渣都被我吃了,哪裡還能讓我夜夜抓肝揪心的不得安睡。」
轟!熱浪再次席捲她全身,只能瞪著一雙噴火的鳳眸,咬著牙,羞憤難當卻無法說一個字。
唐滿月羞憤欲死。這男人、這男人的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
看她鳳目圓睜、頰生紅暈,沐非塵心情一時大好。吃不到她,他心情不爽,難道還不許調戲逗弄來過乾癮嗎?
「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很餓了嗎?」他一臉關切的說道。
他還有臉說,到底是誰一直在破壞她吃東西的心情啊!唐滿月乾脆轉過身去,給了他一個背影。
他笑著靠過去,以背抵背,與她同坐岩石上。
眼不見為淨,感受到兩人因身體相貼而傳來的熨燙體溫,唐滿月嘴角輕輕的勾起,看著手中的烤兔肉,再次有了食慾。
「月明星稀,山風怡人,倒是適合花前月下情話綿綿。」
唐滿月聽而不聞,只顧啃兔肉,心想:不管你怎麼挑逗,我來個相應不理,看你還能如何?
「以前也看過不少戲本,才子佳人於月下私定終身,攜手私奔,人生大喜之事矣。」
他真是無聊。
「不如等你回家之後,我踏月色而至,咱們也打包細軟,為愛走天涯。」
真是越說越離譜,如果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走人,為什麼要弄臭名聲跟他私奔,又不是腦袋壞掉。
忽然,唐滿月咀嚼的動作微頓,眼睛直直地瞪著緩緩朝腳邊爬來的東西——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約五寸來長的小蛇!
「蛇啊——」下一瞬,她扔掉手上的兔肉,驚懼地叫出聲。
沐非塵反應奇快地攬過她,食指一點,一縷勁風直襲小蛇。
看著那化為一攤血水的小蛇,他眼神很陰冷。這樣一再偷襲是要逼他動手嗎?
「有蛇……」
拍拍懷中因害怕而顫抖的嬌軀,他柔聲低語,「沒事了,不怕。」
「非塵……有蛇……」她埋首在他胸前,低低啜泣。
「乖,不怕了。」輕輕拍撫她的背,他像在哄一個孩童。
「我不要在這裡睡……」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怕。」
懷中人漸漸安定下來,呼吸平穩,身子放鬆,竟是睡著了。
沐非塵不由得莞爾,打橫抱起她,找個背風處做為今夜的休息之地。
山上篝火星星點點,風中人語瑣碎,而懷中人安穩的睡顏讓他覺得幸福,情不自禁俯身在她已然紅腫的唇上印上一吻。
從袖中摸出一粒朱丹放入她腰畔的香囊內,再掏出一隻瓷瓶,將一些透明的膏體小心地塗抹在她的頸項、手腕與足踝上。
這一切他都做得小心翼翼,沒有驚醒熟睡中的唐滿月,眼中是滿溢的愛憐。
「唐滿月,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要不然,我怎麼會這麼拋不開呢……」恍似夢囈的聲音逸出唇,飄散在山風中,不留痕跡。
*** *** ***
人的膽子是鍛煉出來的,隨著在山上的日子加長,唐滿月已經從初見某些軟骨爬蟲的驚聲尖叫,漸漸變得不再大驚小怪,雖然面色依舊難掩蒼白,但畢竟是成長許多。
他們不像那些前來參加比武排名的江湖人,除了偶爾留宿山上,大部分的夜晚都會回山下客棧休息。
伏在沐非塵的背上,在下山的路上,唐滿月聽到了左側有水聲傳來。
「你不是說山上有溫泉嗎?」
沐非塵聞言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怎麼了?」
「滿月,你真的要挑戰我當聖人的修為嗎?」
唐滿月馬上不再吭聲,沉默了下去。
「過些日子帶你去。」
「嗯。」
「困的話,就在我背上睡一會兒。」
「你累不累?」
被她突如其來的問話給驚到,他以輕鬆的語調笑道:「你覺得我累嗎?」
她環緊了他脖頸上的手臂,「如果我會武功,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累了?」
「滿月——」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沒事。」
「是她嗎?」那個總讓她如芒刺在背、遍體生寒的玉鳳淑?
「你要再這樣喋喋不休下去,我就不得不想辦法堵你的嘴了。」他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唐滿月馬上閉嘴。這男人就會這麼威脅她,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踏著月色,兩個人很快回到山下的客棧。
一進客棧,兩人都呆了下,因為他們在同一時間看見了徐明。
偌大的客棧內,他就坐在正對門口的那張桌旁,面前的桌上擺滿了酒菜,卻只有他一個人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