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小蘇覺得她快要窒息了。
「嗯?」他瞇眼,輕哼。
女孩看起來已經沒魂了。
「啊……」小蘇張開嘴,無意識的呢喃。
張騰把腰挺直。「我看,大概沒事。」淡淡丟下話,他轉身準備走了。
李傑也準備離開,跟小蘇點個頭。「演唱會結束,我會再來看你。」跟在張騰身後也要離開。
小蘇猛地倒吸口氣,終於回魂,找到舌頭——
「等、等一下!」小蘇使盡全身力氣大喊。
張騰果然停下來。
「還有什麼事?」李傑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不是,」小蘇接連吸了好幾口氣。「是這個、這個——請阿騰一定要收下這封信!」
小蘇從床上掙扎地坐起來,從口袋裡找出皺巴巴的信封,然後兩手伸直把信往前一推。
只要是張騰的Fans都知道喊他的綽號,阿騰,所以,這封信當然是給張騰的。
李傑看了張騰一眼,就走上前準備接下信。「我代阿騰收下來——」
張騰卻把他攔住。
他自己上前,親手接下小蘇手上的信,然後才轉身走開。
事後,小蘇因為偶像這個貼心的舉動,整個感動得……
竟然哭了。
*** *** ***
離開病房後,張騰腳步走得很快,因為這所大學裡的一景一物……
有一點什麼東西,刺痛了他。
他快步往前走,沒理由的匆忙帶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讓他沒來由的煩。
過不了多久,他就把李傑甩在遙遠的後方,直到踏出附屬醫院大門,瞬間,室外刺眼的陽光直射他的雙眼……
他只好站在門口,等雙眼適應這強烈的光線。
就在眼睛終於能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時候,他突然看到,原以為今生永遠都不會再見面的「她」。
瑞恩在距離醫院大門前十步停下。
當她的視線與他相對,她就知道,這不是在做夢。
因為他眼神已經不同……跟六年前記憶裡的他的眼神,已經有很大的不同。
但他還是他。
她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他,張騰。
站在醫院大門前,她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
他也站在醫院門口,停住腳步,也不再向前。
也許經過一分鐘,也許只經過一秒,瑞恩沒有辦法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終於,她移動腳步往前走,以冷漠、沒有表情的面孔,經過那個男人的身邊。
就像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路人,他們彼此錯身……
瑞恩閉上眼睛。
塵封在過去多年前的回憶,就在這個時刻突然甦醒過來。
忘記了嗎?
永遠不會。
但是,永遠都不希望再想起。
第二章
六年前
她第一次發現,男生彈鋼琴,竟然可以這麼迷人。
傅瑞恩一直習慣,在校園這個無人的小角落讀書、寫詩。
這個秘密的角落靠近一間音樂系教室,樹木很多,包圍成一個隱密地點,她時常想像這裡就像母親的子宮,潮濕、溫暖、安靜,這個地方彷彿有一種魔力,能夠一讓她的心沉澱下來,讓她的靈魂,得到最安穩的祝福,這裡,可以說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花園。
本來她以為,再也不會有人,能與她分享這個角落的寧靜,因為這附近的唯一一間教室,是一楝非常陳舊的建築,這裡屬於舊校區,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學生會在這間教室上課,教室內唯一一架鋼琴不但破舊,而且積滿了灰塵,她一直認為,那架鋼琴根本不可能再彈奏了,因為單從鋼琴破舊的外表猜想,琴音應該早就已經全部失准。
但是這一天下午,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那一陣美麗的琴聲,是她此生聽過,最動人的樂章,甚至,比她那身為鋼琴家的母親,使用家中那架百萬鋼琴所彈奏出的樂曲,還要深情動人。
鋼琴所發出的美妙琴音,吸引了她,她不由自主地從草地上站起來,踏著寂靜的步伐,走向那間如同荒廢的鋼琴教室。
就在那裡,她看到那個坐在那架破舊鋼琴前,忘我、陶醉地整個人溶入旋律中,在他周圍彷彿被一層光圈包圍……
音符停止那刻,她用力拍手,為這美妙的樂音鼓掌。
演奏者像是有點錯愕。
他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孩,有點陰鬱的臉孔,沒有表情。
那張臉孔,明顯的不太友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尷尬,瑞恩慢慢把手放下……
「我,」她打破沉默,吸了口氣才往下說:「我被鋼琴的聲音吸引,你的鋼琴彈得真好……」
「叩」一聲。
鋼琴蓋子突然被人蓋上。
瑞恩愣住。
這時候他突然站起來,從鋼琴邊走開,跟站在教室門口的她擦身而過。
原以為他會就這樣離開,雖然自己會很糗,但是也會鬆一口氣。但是他卻站在她身後一步,停下來了。
「妳也懂琴?」他突然開口問。
她注意到,他的聲線帶著一點磁性,很乾淨,很清醒,很冷靜的一種聲音。
瑞恩回過頭面對對方,因為良好的家庭教育教導她,跟旁人講話的時候視線必須看著對方,但是當她轉身後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是背對自己說話的。
她皺起眉頭,對著對方的後背說:「懂一點點。」
「一點點?」男生終於轉過身直視她。
他的表情跟剛才有很大的不同,不再是一張冷冷的酷樣,現在他的嘴角上揚,帶著一抹看似譏嘲的笑容。
「妳知不知道,一點點跟真的懂,完全沒有親戚關係?」
「親戚關係?」她不只眉頭皺起,連嘴巴也悄悄獗起來了。
「就是完全沒有關係的意思。」他又恢復那種既不屑、又冷淡的調調說話。
這算笑話嗎?好冷。
大概因為瑞恩的表情,不小心透露了她內心的想法,男生瞇起眼睛,用陰沉的聲調呼喝她:「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呀!」
瑞恩咬住下唇,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質問他:「對一個誇獎你的人,有必要這麼嚴苛嗎?」她從小就受到很好的教育,很少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出真心話。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