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縈柔奇跡般出現在朱允炆面前時,頹廢了多日的他一下子振奮起來,激動與狂喜之情溢於言表,連聲問她到底去了哪裡。
就在她遲疑著是否該吐露實情時,蕭離卻已主動開口幫她回答。「謝姑娘受了傷,被一家農戶救下,一直在郊外養傷,微臣的人剛剛才找到她。」
「真的?」朱允炆半信半疑。
謝縈柔急忙點頭。「是的,奴婢一直想回宮,但是因為腳上受了傷,一直走不回來,那個農戶又目不識丁,奴婢不敢托他入城給萬歲送信。讓萬歲為奴婢操心了這麼多日,奴婢罪該萬死。」
朱允炆寬慰的搖頭,「妳該謝謝蕭離,他為了找妳可是操碎了心,被朕罵過無數次了。」
聞言,她俏皮地對蕭離眨眨眼,故意裝出要哭的模樣說:「多謝蕭大人。」
蕭離沒看她,只是唇邊的笑意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忽地,他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對朱允炆說:「萬歲,顯然有人一直企圖對謝姑娘不利。微臣有個不情之請,聽說謝姑娘偶爾會幫皇后陛下送信,日後是不是可以讓別人代做這件事?微臣很怕謝姑娘出宮之時,賊人會再次對她發難。」
朱允炆連連點頭,「好,縈柔就不要出宮了,送信的事情以後找別人去做就好,皇后那邊朕會親自替妳去說的。」
出了乾清宮,謝縈柔立即挨近蕭離,小聲問:「你不讓我替皇后送信,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他看著她揪著自己衣袖的小動作,眉眼俱柔。「妳不覺得最近兩次遇刺都很奇怪嗎?」
她沒反應過來,只是無奈的絞著他的衣服。「有人要我死,我能怎麼辦?這不是該去問你的『那個主子』?」
蕭離搖搖頭,臉上儘是篤定的神色。「這兩件事都不是他派人做的。」
「不是?」她一怔。如果不是燕王,還會有誰想置她於死地?!
「我不讓妳替皇后送信,妳真的不明白是為什麼?」
蕭離眸中的幽光徒然讓她震驚。「你是說,這一切是皇后……可是……」
「是皇后和金城絕連手指使人做的。」見她還是一臉的震驚和困惑,他便再解釋,「皇后不想妳留在萬歲身邊,而金城絕想得到妳。」
他向來是分析案情的高手,而且一直對她這兩次遇險有所懷疑,經他多方查證後,已經確定這兩件事都不是燕王派人做的,放眼應天府內,還有誰能難為她這樣一個小宮女,還有誰對她有興趣?
答案因此呼之欲出。
謝縈柔神色一黯。原來皇后已經討厭她到如此仇深入骨的地步了……
見她小臉黯下,蕭離緊緊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無聲安撫,然後說:「所以,妳也要保護好妳自己。」
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一下子注入到她心底。謝縈柔鄭重地點頭,許下承諾。
「你活,我也會好好地活。」
第十章
我早已知道上天派我來這裡是完成一個使命,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所有我在乎的人,可大火熊熊之時,才知道這不過是癡想而已。
——縈柔語錄
建文四年四月,官軍與燕軍相會,燕軍大敗,但朝中燕王安插的奸細卻趁機向朱允炆進言,說燕軍已無大慮,而應天防守空虛,應將徐輝祖調回,朱允炆於是採納建議。
建文四年五月,燕軍大敗官軍,士兵投降多達十萬人,消息傳來,應天亂成一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軍大軍強渡長江,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軍來到金川城下,守軍谷王朱橞和李景隆開城門投降,另有堅不投降的朝廷官員多達幾十位自殺殉國。
深夜,謝縈柔聽著外面宮女太監們的嚎哭聲,知道燕軍就在城門之外,明天一早,朱棣就會親率大軍入城,這個大明王朝立刻就要改朝換代了。
她沒有驚惶失措,而是從自己的床下拉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這個盒子伴隨她從宮外到宮內,裝著一個希望,為了這個希望,她才一直堅守到現在。
走出坤寧宮,她回頭看了一眼,便沿著那條走了無數次的小路走向乾清宮,外面的喊殺聲震天,她加快了腳步,忽然,她聽到一陣極為熟悉的笛聲,她情不自禁地奔向笛聲所在,大聲喊著,「蕭離!是你嗎?我在這裡!」
斜旁方向突然竄出一個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聲說:「別再往前走了,萬歲那裡現在是最危險的地方。」
她驚喜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他的右手上,不禁凝固——那裡不只有一把笛子,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劍,她的笑容頓時退去。「你奉命來殺萬歲嗎?」
他一震,握緊寶劍的手抱在胸前,沒有回答。
謝縈柔輕聲說:「答應我,別殺他,他真的是個好人,江山已經是燕王的了,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傷害不了任何人。」
「但他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燕王……不能留他。」他艱難地說。
「我保證他不會威脅到燕王,我帶他離開,永遠不在燕王的土地上出現。」
聞言,蕭離一驚,把她抓得更緊。「妳帶他走?妳要去哪裡?!」
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撫,「帶他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臉色一沉。「那我呢?」
「你是燕王的功臣,可以在這裡建功立業,做一個封疆大吏。」
蕭離的臉色越來越差,「妳真是這麼想的?」
「當然是……假的。」她噗哧一笑,卻笑得心酸,忍不住撲進他懷裡,「蕭
離,我不會離開你的,只要你不趕我走。」
他遲疑了一下之後,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得緊緊的。
「你的胸口怎麼濕濕的?」她困惑地抬起頭,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漬。
「天!你什麼時候受傷的?!」
蕭離面色不改的回答,「皇城關了,我怕妳有事,沒想到進來的時候,內城那群神箭營的傢伙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亂放箭。」
她簡直心疼得要死,趕快將他拉到一邊,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的道德規矩,直接撕開他的衣服,藉著月光看清他胸口的那道傷,還好傷口不深,她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帶纏上,緊緊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