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限江山〈胭脂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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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魏建南雖然殺人無數,但是聽到他這樣殺氣森森的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猶豫遲疑著,「道衍曾交代要我把謝縈柔的屍體帶回去,他要親自檢查,才好向皇上覆命。」

  金城絕眉毛一立,怒道:「道衍那個臭和尚,管得著我金城家的事情嗎?若是沒有我一次次地給他們送銀子買糧食,他早就餓死在戰場上了!憑什麼插手管我家的事情?謝縈柔就是死了,也是我金城絕的妻子,旁人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魏建南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笑著賠罪,「您別生氣,反正我是親眼見到謝縈柔死了,這就去回話,有我作證,相信他不會再糾纏一具屍體了吧。」

  於是,他帶著錦衣衛悉數撤退。

  店裡的掌櫃和夥計則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躬身說:「公子……樓上的人……」

  金城絕淡淡道:「你們舉報有功,很好,現在把樓上的兩個人抬到外面的馬車裡就沒你們的事了,回頭記得去薛管事那裡領一百兩賞銀。」

  就這樣,謝縈柔和蕭離被抬上了外面一輛寬敞的馬車裡。

  金城燕就坐在馬車中,當她看到已經全身僵硬、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時,嚇得驚叫起來。「哥!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金城絕一掀車簾坐了進來,冷冷淡淡地說:「別大呼小叫,他們只不過吃了奪魂。」

  「奪魂?是家中的那個秘藥?!」金城燕這才長出一口氣,「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已經滅絕人性到讓妳發指的地步了?」從袖子裡又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妹妹,他最後再看了謝縈柔帶著笑的臉一眼,才轉開視線。「把這裡的藥水灌到他們嘴裡去。」接著又對外面的車伕吩咐,「走吧。」

  馬鞭揚起,車輪帶著滾滾風塵,瞬間離去。

  *** *** ***

  在蘇州的港口處,有一個很大的造船廠,大明朝日後名揚四海的遠洋巨輪就是從這裡建造出來的。

  在距離船廠不遠的一處民宅中,一個女人幽幽醒轉,困惑地看著頭上的房梁,和四周明亮又陌生的窗子。

  「陰曹地府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她喃喃自語。

  門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她一下子愣住,脫口而出,「蕭離?!」

  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手中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餓了嗎?要不要先喝一碗粥?」

  熟悉的香味讓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大叫起來,她不解地揉著肚子咕噥,「怎麼人死了還會餓嗎?」

  歎口氣,蕭離托起她的下巴,明亮的眼睛比他的手掌還要溫暖,一下子暖醒了謝縈柔。

  「我們……我們……」她驚得不敢相信,不敢說出心底的猜測。

  他點點頭。「我們沒有死。」

  「沒有死?為什麼?我們明明都喝下了那瓶毒藥的。這裡是哪裡?金城絕在哪兒?」

  「這裡是蘇州,他還在應天。他把我們送出城後就回去了,他說萬歲肯定還會找他詢問詳情,所以他不能離開太久,是金城燕護送我們來這裡的,不過她現在也走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糊塗了。

  「簡單來說,就是金城絕救了我們。他讓我們詐死,騙過魏建南和皇上,然後把我們送到這裡。他說這是朝廷建船的地方,由他金城家出資,所以我們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先偷偷地藏起來,日後等到船隊遠行,我們可以喬裝成船員混上船,然後離開大明。」

  蕭離的敘述讓謝縈柔一再地陷入震驚之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故事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他不怪我們了嗎?不恨我了?肯放我們走了?」

  「我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蕭離將她的頭輕輕攬在懷裡,「不過我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是真的放過我們了。」

  「為什麼?」謝縈柔不解地從他的懷裡抬起頭。記憶的最後,他那樣冰冷而絕情地將毒藥遞給他們,原來,是為了救他們?

  他曾說,多情最後就是無情,那麼,無情的最後其實也是多情?

  蕭離輕輕撫著她的秀髮,「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一件東西,但是如果他肯放手了,就絕不會再回頭。」

  謝縈柔長長地深呼吸。對於金城絕,除了抱歉和感激,她也不知該有什麼感覺了。

  「我從不敢想我們會有今天。」她緊緊地環抱著蕭離的腰,「一切真的過去了?」

  「嗯。」

  「看來上帝對我們還是公平的,把我丟到這裡,到底給了我一個美滿的結局,我發誓以後不再罵祂了。」

  「……上帝是什麼?」

  「哦,就是西方的神,像……佛祖。」她嬌笑,將臉再度貼向他的胸口,久久地讓那份溫暖和幸福充盈在彼此胸口。

  只是靜沒多久,她又忍不住在他的胸口寫幾個字,蕭離本想忍住,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妳在寫什麼?」

  「笨,這樣都猜不出來嗎?」她紅著臉,跳起來咬住他的耳垂,輕聲說出那幾個字。「埃拉夫油。」

  他一震。身上又疼又癢,忍不住拉過她,覆上她的唇,將她的呼吸一併奪取。

  謝縈柔在被吻得七葷八素之際,悄悄地勾起滿足的笑容。

  從今以後,她可以在自己的港灣中躲避風雨了。

  今生,再無所求。

  *** *** ***

  永樂三年,雲南大理一座繁花似錦的庭院中,金城絕緩緩抬起筆,面前的那張紙上題著他的一闋新詞。

  一帆風雨,緇衣塵深。算別鄉去景,酣夢處,影依存。戀竹門春晚,盼歸舟如箭,可歎他鄉作故鄉,皆是黃昏。

  看秋霜鏡裡,似水年華,一個癡人。新添折眉痕,抱離愁別緒,燙情酒溫熨,最是銷魂。

  金城燕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了一眼,輕聲問:「哥,你還在想念她嗎?你想不想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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