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歆愣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他怎麼會出現?他不是在工作嗎?他不是只打算讓人將她打理好就當作是責任已了嗎?
「過來。」他開口,懶洋洋的語調像在勾人魂魄,漾笑的俊魅臉龐從容自信,彷彿他不曾冷落過她、不曾消失一個月沒有音訊。
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近,貪戀地看著暌違的他,如此傷人卻又誘人沉淪的他。
方易爵放下酒杯,起身讓她坐上沙發。
「我幫你化妝。」他打開茶几上的化妝箱,微微一笑,單膝跪上她所坐的椅面,挑起她的下頜。傅歆彷彿觸電般震了下,下意識地後仰上身,直到貼上椅背,仍避不開他的體溫和氣息將她完全包圍,他的膝蓋就靠在她的大腿旁,即使她雙膝併攏,依然透過布料熨帖著她。
「閉上眼。」方易爵先為她上保養品。「你的皮膚很好,白裡透紅,上粉是多此一舉,你的眼睛又大又亮,畫了眼線反而會不自然,只要一些些的眼影和睫毛膏就夠了,來眼鏡張開,往下看——」
即使是敘述性的言詞,出自他的口中仍溫醇得像在誘哄,她聽話地張開眼,再眼簾半垂,感覺他用指腹沾染了眼影在她的眼窩輕輕點壓,她想記住這一刻,將受到他呵護的感覺緊緊烙在心上。
上完眼影,方易爵溫柔地為她將眼睫分段夾翹,再刷上睫毛膏,然後滿意地看著她。
「只剩唇蜜就大功告成了。」勾起她下頜的指腹往上移,輕輕撫著她的唇瓣。
一絲麻癢在唇上泛開,傅歆完全沒辦法抬眼對上他視線,覺得口乾舌燥,被他撫過的地方像有火在燒灼,她本能地潤唇,卻不小心觸到了他的手指,他的動作倏然停止。
「知道為什麼唇蜜要最後才上嗎?」他的聲線變得沙啞。
她還沒想到要怎麼回答,下頜就被勾起,被他用渴切的吮吻攫取了所有的呼息。
他的上身朝她傾近,托住她後腦的大手逼她仰著頭,要她臣服地接受他的掠奪,火熱的唇舌勾撩著她的回應,不讓她有絲毫喘息的餘地。
沉迷在他所給與的激情,直到他退開,傅歆才找回自己的神智。看到他一臉慵懶自若的笑,這段時間的抑壓全一湧而上,讓她難過地哭了出來。
「歆歆,怎麼了?」一見到她的眼淚,原本氣定神閒的傲然帥哥頓時驚慌失措,在她面前蹲跪下來。「為什麼哭?我弄疼你了嗎?」
傅歆沒辦法說話,她只是緊緊搗唇,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忍住了啜泣聲,眼淚卻滂沱而下。
為什麼要吻她?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他的吻如此廉價,誰都可以給,這對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她不是!她只想吻一個愛她的男人,如果不愛她就別這樣碰她!
「歆歆……」方易爵急死了,想去擁她,卻被她一腳踹開。
「別碰我!」淚水還掛在眼睫的傅歆一臉憤怒,目光灼灼地瞪著他。「我來只是要讓你報恩和還錢,省下你的虛情假意,這些我都不需要,把錢拿來,兩萬三千一百四十元,算你兩萬三就好,快拿來!」
即使眼影花了,睫毛膏糊了,那強悍的氣勢仍讓她美得光彩奪目。方易爵被踹得坐在地上,手往後撐地,啼笑皆非地看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氣的女人。
「隔了一個月才見面,你只想要錢?」他想她想得發狂,她卻像個守財奴。
「不然呢?名造型大師我哪裡高攀得起,你以為我會把你的話當真嗎?」她嗤笑,說的卻都是心裡的痛。「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死纏著你不放。」
方易爵唇畔的笑意消失了。
「看到你自己蛻變得這麼美,你的自卑感還是沒辦法消除嗎?」他好氣,氣她被那些男人傷得深,氣她不懂自己的美,氣她要那麼輕賤自己,最氣的是為什麼自己要愛上這樣的她!
他猶豫過,曾經以為她不是玩得起遊戲的對手,所以忍著不碰她,但當面臨生死關頭的那一刻,他深刻體會對她的愛已不只是一場遊戲,他想和她天荒地老,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從不曾對任何人吐露的三個字誠摯地奉獻給她,他一再一再地對她剖析自己的心,她卻因為自卑怯懦,將它視若蔽屣,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被他說中痛處,傅歆心口一緊,但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的行為讓她憤怒得忘了一切。
「這和我的自卑感無關!消失了一個月的人不是我,連通電話都沒打的也不是我,女朋友一個換一個的人更不是我!」從敞開化妝箱裡的鏡子看到自己眼妝糊成一片的醜樣,她僵住,忍不住又蒙臉哭了起來。
為什麼她要在他面前崩潰?等回到家躲進房間要怎麼哭就怎麼哭,美美地離開不是很好嗎?結果她全搞砸了,連難得可以留給她最後的完美形象都沒了……
她的眼淚像針,一根又一根刺進他的心上,方易爵歎了口氣,怒氣褪去,眼中滿是心疼。他坐上沙發扶手,一感覺他的靠近,她立刻偏到另一邊去,這一逃避的幼稚舉動惹得她苦笑。
「我被媒體困住,這段時間我根本不能來找你,不然檢方保護你的心血就全白費了。」他柔聲解釋,想讓她的眼淚停下。
哪有人忙到連通電話都沒時間打?她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但他很清楚怎麼找她。「至少可以打電話啊………」明明是要嚴厲指責他,一說出口語氣卻弱得像在埋怨。
「我怕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會忍不住跑去找你。」方易爵低低地歎了口氣。「但想到這樣會害到你,我只好忍耐,忍到晚上都睡不著還是一直忍耐。」
傅歆驚訝抬頭,想看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哄她,在那雙黑泓的眼裡,她只看到深情,深邃而又澄澈的可以看見他的心。
怎麼可能?他是情場得意的浪子,而她只是一敗再敗的輸家,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夜不成眠?她想相信,卻又不敢讓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