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是真的怕狗仔跟拍,還是她剛剛說的話惹到他了?但他明明還是笑笑的,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啊……
她偷偷打量他想看出端倪,方易爵察覺到她的視線,揚眉莞爾。
「捨不得下車?」他用一貫略帶沙啞的迷人語調戲謔調侃。「停越久越容易被拍到喔。」
沒有看穿他內心的本領,女子成功地被他顯露出來的表情迷眩,渾然不知自己已毀了曾經擁有的機會。她揚起甜甜的笑,真的以為是狗仔的出沒讓他有所忌憚。
「我們下次要怎麼約?」她還沒拗到要他幫她做造型呢,而且他的吻功了得,讓人萬分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再說吧。」方易爵傾身替她打開車門。「晚安。」
「晚安。」在他唇上輕啄了下,女子滿面春風地離開。
下次?目送她招來計程車揚長而去,方易爵忍不住低笑出聲。
他敢保證,永遠都不會有下次。他吹著口哨,方向盤一轉,切進了車陣中。
雖然結束約會讓方易爵得以提早回家,不過為了研究一場剛到手的米蘭最新時裝秀影片,不斷定格、重播、慢動作反覆觀看,萃取裡面的精華融合成自己的專業,直到凌晨三點他才滿意地上床休息。
睡得正沈時,一串連續急促的門鈴聲吵醒了他。
方易爵皺眉抬頭,瞥見鬧鐘上的時間還不到清晨七點,不禁低咒了聲。
身為演藝圈的邊緣人,光怪陸離的事見過不少,睡到一半還被挖去搶救某個巨星的悲慘造型這種事也遇過,但即使進這一行都六年了,他還是很痛恨這種睡得正熟卻被硬生生吵醒的感覺。
他下床,隨手抓了件牛仔褲和襯衫套上,邊打呵欠邊走出房間。來找他的人最好是天殺的十萬火急,否則以後絕對會被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裡門一拉開,鏤花外門隔絕的大陣仗讓他瞬間清醒,眼神變得精銳警戒,乍醒的混沌已沒有絲毫殘留。
搞什麼?一大清早居然有一堆警察擠在他家門口報到?
「方易爵先生?」為首的警察掏出證件。「你涉嫌一起謀殺案,請開門,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即使人已經坐在偵訊室,遭到警方連續盤問八個鐘頭,方易爵依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你還不招?你因為不滿被害人跟你分手,所以在昨晚潛進她家裡殺了她,還故意佈置成竊賊從陽台闖入的樣子。我們已經在你家廚房天花板的夾層裡找到凶器,也在你書桌抽屜找到被害人家裡的鑰匙,罪證確鑿,你別想狡辯!」承辦此案的許警官用力拍桌,拍得裝在證物袋裡的血刀也跟著一震。
方易爵俊傲的臉龐寫著疲憊,低垂的視線刻意避開那把血漬已轉為黑褐色的利刃。那並不是拍戲用的道具,而是有條活生生的人命被它終結,只要一思及此,這種不該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血腥就讓他覺得反胃。
「我和黃可棠已經分手一個月,因為她前一陣子去大陸拍戲,所以彼此家裡的鑰匙都還沒交還。」他語音平板地說著從早上到現在已不知陳述過多少次的事實。「那把刀子不是我的,人不是我殺的。」
他還沒來得及為前女友被殺身亡的消息感到哀傷,就立刻被自己列為頭號嫌疑犯的意外震得措手不及,加上警方毫不停歇的偵訊,他的反應、思緒已逐漸變得麻木,只想逃離這個不在理解範圍之內的世界。這是場惡夢吧?快醒來、快醒來
「你說你昨天下午六點到八點之間是和白雪在一起?」許警官看著筆錄問道,撇唇嗤笑了聲。「剛剛我們已經請白雪小姐配合到局裡來過,她說那段時間她和經紀人在談工作,她經紀人也支持她的說法,你的不在場證明根本不成立。」
方易爵驚愕抬頭,想到她的心態,一把怒火油然而生。
去她的不成立!她為了自己的形象寧可放他一個人自生自滅,也不願承認曾和他獨處車內幫他洗脫罪嫌,好個自私的女人!
疲累至極的情緒因這個消息又開始波動,怒氣支撐著他,方易爵再度嘗試為自己辯解。
「我一點都不恨黃可棠,我何必殺她?」太扯了,一場平和理性的分手居然被形容成情殺?
「壹週刊裡可不是這麼說的。」許警官翻開雜誌丟到他面前。「你以為沒在剛分手當下馬上動手,我們就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嗎?算你倒楣,沒先確認人死了沒就離開,她還留有最後一口氣寫下你的名字,這可不在你的計劃之內了吧!」
方易爵連瞄都不用瞄,就知道他說的是哪一篇報導。他們分手時,她剛好被拍到和同劇組的男星出遊,媒體立刻加油添醋地幫他們擅自解讀,這狀況他早已習以為常,也懶得去解釋什麼,沒想到居然成了警方的「證據」之一?
他深吸口氣。「她遇害之後馬上有人報案,行兇現場留有我的名字,我連逃都沒想過要逃、還乖乖留在家裡等著被抓,你們又在我家起出凶器,你不覺得這狀況順利得太詭異了嗎?」
「難不成你還要說有人嫁禍給你?」許警官雙手環胸,冷笑回堵。「會那麼快有人報案是因為她的助理接到從她家打去的無聲電話,覺得不對勁趕過去查看,其他的就只能怪你太﹃靠穩﹄,自以為計劃得天衣無縫,結果老天有眼,在你還來不及湮滅證據前就事跡敗露,人要是衰啊,喝水都會嗆到。」
將對方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方易爵揉撫眉間,克制著不讓激動的情緒影響到思慮。這場局布得太環環相扣,嫁禍意圖顯而易見,問題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什麼人。雖然他交往過的對象眾多,但都是好聚好散,工作上也不曾和人起衝突,他真的想不出有誰會把這種罪惡的兇殺案嫁禍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