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會為她擔心嗎?他寧可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戰政,你很吵吶!能不能讓我的耳根子清靜清靜?」十隻求偶的吼猴都沒他嘈雜。
「少囉唆,保留些體力活下,你在流血。」而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雖然已經有點凝結,但小血絲仍不斷沁出,濕潤他按住她傷口的手。
「多謝你的提醒!難怪我那麼……痛……」讓她想自我麻痺都不成。
「很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雨下得不大,還可以撐一會:瞧他緊張得臉色發白,相信她自個也好不到哪去。「不用了,痛一點才能保持清醒,你往前走幾步有個獸徑,繞過石巖有座山洞……」
「噓!別再開口了,我自己會找。」不過是一條路嘛,豈會難得倒他。
半扶半攙著伊諾雅的戰政走到她所言的小徑前為之傻眼,密佈的雜草和蕨類植物比人還高,落葉堆到他膝蓋頭,哪來人走的小徑。
打從事情發生至今他不知死了多少細胞,她中槍的部位是肩膀而不是其他重要器官,他仍是不放心地不讓她逞強,堅持要扶著她才肯放心,所以步伐放得很慢不貪快。
時間在叢林當中不具任何意義,他們遭遇的不是樹木便是植物,除了一隻貓頭鷹曾短暫地停靠她肩頭外,他真的沒看到任何生物,更何況是人。
他懷疑那只像戴了眼鏡的笨鳥聽得懂她在講什麼,兩個咕嚕來咕嚕去的聊了好一會兒,讓他大大的想烤小鳥。
人,絕對不會說獸語,純粹是巧合,咕嚕咕嚕是打招呼並非交談,鳥類的智慧沒那麼高,它們只適合當寵物或標本。
「這洞看起來很小,你確定容納得了我們兩人?」必須低頭才進得去。
「小心你的左手邊有突出的石頭,它會割人……」喔!來不及了。
低咒聲再度響起。
「烏漆抹黑的誰看得見……」眼前倏地一亮,他瞧見滿天星斗。「告訴我這只是水晶。」
「它是晶石化合物,非、常、便、宜。」俗稱藍鑽。
巴掌大一顆可以買下非洲一個小國。
戰政沒力地將她安置在較高的乾地上。「你認為我信不信?」
「不只南非有鑽石曠,肯亞也有,只是未被發覺。」她也只當它是發亮的石頭,沒想到要佔為己有。
「喔!別誘惑我,我不想掐死你好獨佔它。」巨大的財富就在腳底下,而他卻必須不為所動的視同糞土。
天呀!這太難了吧,分明在考驗人性,看誰能清高的放過它。
至少他就不能。
「咯……別逗我笑,我的傷口很疼。」他的不平她能體會,但他仍然得放棄它。
這是國有土地屬於肯亞政府所有,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開採,不管它能帶來多少利益,危及野生動物的生態平衡就是不行。
他只能飲恨卻不能行動,這才是他最痛恨的原因吧!「啊!要不要緊?你小心的躺好,不要動來動去,免得血流得更快。」一聽她喊疼,他的心倏地揪緊,再也顧不得眼前的財富。
笑在心底的伊諾雅輕攀他肩膀,順勢躺在他懷裡取暖。「我第一次發覺它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我想我會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但是你很笨。」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只擁著她就覺得滿足。
「等你認識了這片野生大地後,你也會變笨。」那才是真正的財富帶不走,取之不竭,永遠湧現著生命力讓人沉迷。
「不,我是因為認識你才變笨的,你是我最大的財富。」他輕柔的撥開她臉頰上的濕發,用專注的眼神凝視。
失去血色的雙頰微染酡色,她笑得虛弱地撫摸他的臉。「看來我比鑽石還值錢。」
「是水晶。」他固執的糾正,不願當錯失良機的笨蛋。
「很嘔哦!」她取笑的瞇起眼,感覺一股小火在體內悶燒。
子彈穿過肩胛骨沒留在體內,但敷過草藥的傷口仍會有發炎、導致發燒的現象,一旦處理失當高燒過度仍有致命之虞,活在叢林中的她最瞭解這一點。
現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莫札特身上,看它夠不夠聰明帶回退燒的植物,這裡是他們常玩耍的洞穴,不致會迷失在黑夜裡。
若換了身邊的男人可就難講了,說不定不到天亮就成了一堆白骨,到死也不知道受到何種動物攻擊。
「是很嘔呀!但也得到回報了。」他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輕吻一落。
戰政表面看來吊兒郎當,其實他是以話題分散注意力,怕自己太過擔心而失了冷靜,對她沒有幫助反而害了她。
「你這人真會挑時間佔便宜,趁人之危。」雨變大了,叢林裡的動物有地方躲雨嗎?
即使她受了傷仍不忘她的朋友們,傷心的事就留給明天,她太累了。
他笑得很淡地再度親吻她。「就算你沒受傷我還是會吻你,你不能阻止我的渴望。」
「渴望?!」太露骨了吧!此刻的她承受不起刺激。
「渴望你惹火的身軀纏上我的身體,渴望你如同我愛你一般愛我,渴望你心裡無時無刻的進駐我的身影,渴望你成為我的,而不是只能佔第二位的和動物爭寵。」
令人感動的話語著實酥人心志,幾乎要情不自禁的伊諾雅差點要回吻他,卻在他咬牙切齒的最後一句破功,感動消失在她乍起的笑語中。
「你還笑得出來,居然把我丟給一隻猴子,十萬火急的趕去解救你的動物,你沒想到我有可能遭遇不幸嗎?」戰政愈說愈悶,生起自己的氣。
要是他靈敏些別亂闖,她也不會為了要救他而受傷,平白受了皮肉痛。
「抱歉,是我考量失周全,沒顧及到你的安危。」因為她習慣以動物為第一優先。
經年累月與動物做朋友,彼此累積了深厚的情感,一想到朋友有難地便失去鎮定,放他一人獨行以為他很快會追上來。
但她高估了他的適應能力,誤打誤撞闖進她設計好的陷阱,差點被妹妹的父母當他是盜獵者的同夥給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