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書黛重傷住院,肇事者當場死亡,而在場唯一的目擊者,竟是肇事者的兒子。
因為關係特殊,加上霍綸名聲不好,不少人都謠傳著事情肯定另有內幕,而事實上,事情真的有內幕,而那個內幕,正是來自於霍綸的告解。
基於大家都是同村的人,他們並沒有將那令霍綸難堪的內幕宣揚出去,甚至連書黛都沒有提,只是私底下,卻忍不住質疑,書黛為何會挺身為他擋住那一撞?
在發生車禍之前,透過書黛的解釋,他們明白霍綸並不如傳聞那般惡劣,因此也就默許兩個人的來往,但如果兩人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書黛會做到那種地步嗎?
他們懷疑著,卻不敢探究太深,尤其在書黛失去記憶後,為了不想讓她太過介意,對於那個暑假,他們幾乎絕口不提,因此,也就擱下那個疑問。
然而此時此刻,那個疑問已有了答案。
這個人和書黛,或許……
「結果,你又救了書黛一次……」史知禮實在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幾乎是相同的事件,隔了七年又再度重演,其中的奧妙,實在讓人無法不去相信命運真的存在。
「不,我又錯過了一次。」握起拳頭,紀綸懊悔的低下了頭。
「別這麼說。」史大年拍了拍紀綸的手臂,對於身邊的年輕人不禁多了一份憐憫;不過七年,他卻經歷了兩次痛苦,命運真是捉弄人哪。
「沒錯,而且,你已經盡力了。」史知禮也安慰道。
「更何況,這一切也不是你所願意的。」史知義、史知廉也跟著安慰。
只是不管他們怎麼安慰,紀綸卻還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四人這才明白解鈴還須繫鈴人。
除非書黛清醒,否則這個紀綸永遠都會是這副模樣的。
*** *** ***
她想起來了!
她終於想起來,是誰曾用相同痛苦的眼神看著她了。
七年前,曾有一個男人來到她的病房探望她,而她,卻冷漠的下了驅逐令,並表明自己並不認識他,結果那人先是沉默了三秒,接著便無預警的仰頭大笑。
他笑得既激烈又放肆,可臉上的表情卻悲傷得讓她心酸。他看著她,用好痛苦好痛苦的表情,就是那一瞬間,她落下眼淚,莫名心痛。
就是那一天,那人消失了。
再也沒有出現過。
再也……沒來看過她……
「不要!」
病床上,史書黛發出痛苦的囈語,一對纖細的柳眉也在瞬間蹙緊了起來,在一旁徹夜守候的紀綸見狀,立刻握住她揮動的雙手,輕輕的呼喚著她。
「書書!」
「不!不要走!回來!」史書黛卻無法清醒。
她的意識停在夢裡,停在七年前,那個白色的世界裡。
在那裡,她親眼看著霍綸轉身離去。
親眼看著霍綸消失在門扉的另一端……
「書書醒來,你只是作惡夢,我在這裡……」莫名的,紀綸就是感受到她是在呼喚他。
他緊緊握住那雙冰冷的小手,輕輕放在唇邊親吻,嘴邊卻不斷的安慰著她,而後者,似乎是感受到那份巨大的溫柔,終於能夠自荒蕪的夢境中,掙脫而出。
沾著晶瑩淚珠的長睫微微輕顫,接著,沉睡許久的史書黛終於甦醒。
看著眼前那張氣質迥異,但輪廓未變的熟悉俊容,她嗚咽了一聲,淚,落得更凶。
「霍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粉唇才啟,便是熟悉的名字以及好多好多好多的抱歉,剎那間,紀綸愣住了。
望著那雙充滿感情的水眸,心底深處,某個被他刻意封閉的傷口,在瞬間,被一股熾燙且澎湃的感情給填滿了、治癒了。
他顫抖著撫上那雙不再冰冷、冷漠的水眸,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再度得到這樣的眼神。
她想起他了!
她想起他了!
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奇跡嗎?
「原來……就是我讓你露出這種痛苦的表情,原來我一直一直都在傷害你,而我竟然還……對你那麼壞,還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緊緊捉住那個曾被她放開的大掌,史書黛愧疚的不斷哭泣。
七年前,是她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七年後,仍是她讓他痛苦。
你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冷漠地說。
會被我忘記,那你一定是不重要的角色。
她嗤之以鼻地說。
我和你才不是什麼老朋友!
她憤怒地說。
就算我們曾經認識好了,照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的情況來看,可見你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更或者,也許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所以我才會忘了你!
她絕情地說。
一次又一次的,她用她的無情,傷害了她愛戀不已的男人,卻從來沒有猜測過,他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接近她。
她忘了他、無視他、討厭他、處心積慮的逃避他。
她怎能這麼殘酷……
「別哭。」眼看心愛的女人激動得全身顫抖,紀綸急壞了,一顆心瞬間揪得又緊又疼。「我沒關係的,你別這麼激動,你身上有傷,要好好的休養。」
「我沒有辦法。」她搖頭。「我竟然忘了你,忘了你好久好久……」
「其實也沒多久,才七年而已。」他試著用輕鬆的語氣緩和氣氛,希望她別那麼自責。
「七年……所以你也痛苦了七年是不是?」可惜他失敗了,哭成淚人兒的史書黛還是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她懊惱的擰著眉頭,精緻的貝齒緊咬著下唇,幾乎在上頭刻下血痕。
「別這樣。」他立刻撬開她的唇齒。
坐到床畔,他輕輕的將她扶起,並伸手將她擁入懷裡。
聰明如她、敏感如她,總是能夠看透他的心,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強求她能夠找回記憶。
七年前有太多美好,卻也有太多晦暗,她忘了,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為什麼你不解釋?」她溫馴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再也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抗拒。「七年前你可以試著解釋的,也許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