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傍晚六點鐘,便利商店前人來人往,多的是下班路過買東西的民眾。
此時,一個瘦長的身影緩緩地將機車騎進停車格裡,然後摘下安全帽,露出一頭像是故意抓得很亂當造型的短髮。
柴影思戀戀不捨地摸了摸自己掛在機車上的一袋鹹酥雞,猶豫著要不要把安全帽塞進置物箱裡。
「好麻煩喔,可是萬一他不只偷食物,連安全帽都偷,那我損失不是太大了嗎?算了。」自言自語完畢,她終於還是打開置物箱,將安全帽扔進去。
沒錯,她今天是有計劃而買鹹酥雞的。
事情的緣起是兩天前的傍晚,她也像今天一樣買了心愛的晚餐,回家路上順路停在超商門口,進去買了兩罐可樂。結果她進去又出來,才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晚餐竟然不翼而飛了!
正常人是不會為此去報案的,但她去了,還被值班員警給奚落了一番,好像為了一碗蚵仔麵線被偷就報案的她,是全天下最小氣的人似的。
但她可是牛起來比牛還難搞的柴影思,所以硬是賴在警察局裡,無論警察怎樣勸都堅持要立案。即便最後她拿了張報案的單據離開警局,但也知道警察不可能幫她抓賊的,所以她今天就自己來了。
今天,她特意買了香噴噴的鹹酥雞來「誘敵」,就像給老鼠吃的餌要香的道理一樣,她是有備而來的。
將車鑰匙抽出來後,她閃身進超商。今天超商的人比較多,有三、四個人在貨架前逛著,挑選東西,一個人在提款,另外一個人不知道是在影印還幹麼,她沒心思多看。柴影思站在門旁邊的貨架前假意挑挑雜誌,眼睛則小心地盯著自己停放在門外的機車。
出現了!
不過,今天的賊比前天要謹慎一點,在她機車前後晃了兩圈才準備動手。正當她看到那個中年男子拎起她機車上的鹹酥雞,準備逃逸時,她迅速扔下手邊的雜誌,準備用她的快腿跑出去,一把擒住那個賊。
「不要跑,小偷!小偷!」她嘶喊著,裹著牛仔褲的腿正要以一個漂亮的飛跨直抵小偷處時,意外卻發生了。
「唉呀!」
她跟一個手裡夾著台筆電的男人同時走出店門,因為她急著飛跨而出,結果跟那個男人卡在一起,頓時間,兩個人以飛跌的方式「滾」出超商大門!
「你到底在做什麼」一道不爽的男人聲音響起。
柴影思被撞得昏頭,整個人還跌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賊人拎著她的美味鹹酥雞迅速離開案發現場。這時候,她只有一個感覺——心痛!
肅殺的目光轉回來,看向那個阻擋她抓賊大計的「程咬金」。那是個高大的男人,此時已經爬起來,但他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來扶她,而是關切地看著手裡的筆記型電腦,眉頭還鎖得緊緊的。
「喂,這位先生!」她不爽地喊。
那男人僅掀起眼睫看了她半秒,隨即又低下頭去檢視自己的電腦,而後轉身,一副打算就要離去的態勢。
柴影思一肚子火倏地升上來,這傢伙真是讓人生氣!
她以飛快的速度起身,擋住他的路。「撞到人都不知道道歉嗎?你害我晚餐被偷了,你知不知道?還有,就算我不是什麼千金之軀,但好歹你也先關切關切我,再去檢查你的電腦吧?」
這傢伙的行為跟態度從頭至尾都很令人火大。
「什麼晚餐?」他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淡淡地問。
「鹹酥雞!超級無敵好吃的一家,炸得又香又脆,好吃到不行的鹹酥雞!我掛在機車上的,你剛剛應該也有看到,被那個歐吉桑偷走了!如果不是你,我就抓到他了!」她雙手插腰,一臉氣憤地說。
「將晚餐掛在那裡任人偷,你也有問題。」他回了這麼一句話。
「我就是故意掛在那裡讓他偷的,因為前天我的蚵仔麵線也被偷了!我今天是特地來抓賊的,要不是你,我就抓到了。」她緊皺著眉頭。
「為了一頓晚餐?你也太大費周章了點。」他往下瞄了她一眼,從皮夾裡抽出兩張百元鈔票。「兩百塊夠了吧?賠你晚餐錢。」
他懶得再跟她耗下去,若不是去見客戶的途中發現助理漏印了一份文件,他也不會停下來,跑一趟超商列印。他再不出發就會遲到了,而他非常討厭遲到。
「我不要!」柴影思看他有落跑的嫌疑,趕緊伸手扯住他的襯衫。「賠我鹹酥雞,我就原諒你。那家是在忠孝東路三段巷子裡的……」
「忠孝東路?」他揚高嗓音。「這樣吧,你自己去買,搭計程車去,算我的。」他乾脆抽了張千元大鈔出來,笑容充滿著諷刺,當自己遇到搶劫一樣認了。
就是這個笑,讓她有種神經斷裂的感覺。
「我不要錢!你以為我是故意跟你敲詐嗎?隨便你怎麼想啦,我連續兩次被偷已經夠不爽了,不管怎樣,你就是要去買到同一家的鹹酥雞賠我,不然我就……」她揚高下巴,想威脅人家,竟然還一時詞窮。
「就怎樣?」龐睿書好笑地望著這個手長腳長,像只小猴的女生。
「就……報警!」她篤定地說完後,趕緊移開目光,以免被發現她氣虛。
如果她再去報警,警察可能會覺得她是來亂的,然後把她踢出警局大門。不過,反正這傢伙又不知道。
龐睿書的眼睛倏地瞇了起來,神情整個冷了。「要報就快,看你能告我什麼?難道你的晚餐是我偷的嗎?」
「你——」她的目光迎上他犀利的眼神,一口氣就這麼梗在胸口,要多悶有多悶!
龐睿書拍開她揪著他襯衫的手,那姿態像是在拍一隻蟲子一樣。「差點白花了一千塊。」
他涼涼地說完後,還在她面前緩緩地將鈔票塞回皮夾,然後故作悠閒地走回路邊停放的銀色房車,優雅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離去前,他還從車裡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調侃的笑,以一種囂張的姿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