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惑一聽,尷尬的抬起頭,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綺想赫然消散。
連晨曦婉轉的回道:「還希望你姊姊不要怪罪我。」
怪他什麼?害小玉生病嗎?熒惑看他一眼,平靜的心突然揪了起來,為他的委屈感到難以忍受。
她故作淡漠的開口:「小玉,你生病與你姊夫無關,是你不乖,掉到池塘裡,得了風寒。」
「我看池塘裡的花開得漂亮,想摘一朵,誰知道會跌進去……」小玉哀怨的嘟起嘴巴,咕噥了幾聲,又問道:「姊,我不小心生病是我的錯,我沒否認呀!可是為什麼別人卻要說姊夫的壞話?」
「因為姊夫是個不祥的人。」連晨曦態度自然的接下話,親和的神態令人如沐春風。
只是聽了他的回答,小玉和熒惑都愣住了。
*** *** ***
走出劉家大門,天色已暗,街道上行人匆匆,熒惑不時仰望身旁的夫婿,他沒帶下人,閉著眼不需要別人引導,伴隨她一步步走向對街的摘星樓。
「你喜歡小玉妹妹……」他頗有感觸的說了一句話。
熒惑停下腳步,讓他的身影慢慢越過她。「我被劉家夫婦收養時,小玉還是個需要人照料的孩子,我幫她洗澡、餵她吃飯,在我心目中,那個女孩就像我自己的孩子。」
連晨曦繼續向前行,晚風中,傳來他若有似無的淺笑聲。
熒惑聽不清楚,只盯著他的背影看。
他的每一次定動都輕鬆自如,彷彿不需要花費精力去判斷周圍的方位也能掌握所有情況。
可熒惑覺得他的身影那麼孤單,不是她的錯覺,她知道這個男人必須孤單,否則接近他的人會受傷。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住連晨曦的衣袖。
兩人停在摘星樓的大門口,守門的下人邊行禮邊遲疑的看著他們。
「走不動了?」連晨曦回頭問她:「需要我牽你?」
她沒有回答,手仍揪著他的袖子不放。
他微微一笑,「還是要我抱你上樓?」
熒惑險些窒息,他的笑顏和溫柔話語好比美麗毒藥,致命又惑人。
「熒惑,怎麼了?」聽不到她動靜的連晨曦,疑惑的睜開眼。
她急忙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迷茫的神色。「你……若不閉起眼睛,而是經常視物,是否會影響眼力……令你感到不適?」
「對,大夫說過我得減少視物,否則眼力會衰退。不過,我的聽力也因此有所提升……」
「對不起。」
沒等他說完話,一句輕微的道歉聲,幾不可聞的響起。
連晨曦驚訝得怔住了。
熒惑烏黑的髮髻上,精美的金釵微微閃爍著光芒。
「我很慶幸,能看見你的改變……」連晨曦感歎著,握住她揪著他衣袖的手,拉她走進大門,好像眼力不佳而需要牽引的人是她。
熒惑咬著唇瓣,原先沒想要道歉的,卻情不自禁的向他低頭。
她是真的傷害了他,對不起他,她知道。奈何年少時的錯誤已無法挽回,她不再擔心償還的代價,反而擔心再怎麼彌補也沒用了。
「你不用對我好……」被他帶上樓,熒惑迷茫的說著。
「你是我的妻,我怎能對你不好?」他溫和的回道,腳步不停。
「我以為你娶我之後會狠狠打我一頓,每天照三餐的凌辱我……」各種遭他辱罵、毒打、侵犯的暴行,一直在她腦海威嚇她。
她真的以為關上門,只剩兩人的時候,他就會脫下溫和真誠的面具,大肆報復她。
誰知……
連晨曦失笑。「若我真要對你下毒手,又何必娶你,讓你做隨時能危害我的枕邊人?」
說著,他不等她答腔,抱起她的身子,快步上到頂樓。
熒惑不自覺的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被他寵愛過的身子已經很習慣親近他,情不自禁的想更親近他。
在他懷裡,那陽光般柔暖的氣息,湧入鼻端,帶給她舒適與安然。假如二人並無芥蒂,她真想永遠被他擁抱著,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真心成為他的妻,與他廝守一輩子。
「你已經決定不再仇視我了?」一腳踢開門,進了寢房的瞬間,連晨曦的詢問聲同時落了下來。
熒惑茫然的讓他放在床榻上,一言不發。
「願意相信我嗎?」他很有耐心,繼續問。
熒惑有些無助,不敢抬頭看他,半睜的眼眸裡盛滿了猶豫,怎麼才算相信呢?
她已經願意去承受他給的傷害……心甘情願的,不是為了劉家人,是自願的等待他的懲罰;然而,她有這種準備,就代表不夠信任他吧?
「算了,我們還有時間。」連晨曦不再追逼,轉身拍了拍手。
很快的,兩位機靈的丫鬟走進來,在床邊擺好長桌,放上精緻的晚膳。
「用餐。」連晨曦拿起筷子交給她,見她一副怔愣樣,忍不住戲問:「需要我餵你嗎?」
熒惑急著搖頭,趕緊拿過筷子吃飯,卻不小心噎了一口,猛咳了幾聲,難受得坐立不安。
連晨曦端了一碗湯給她,輕聲道:「慢點。」
「我曉得。」熒惑調勻氣息,回他一句:「我會努力活著,不讓你災星的『罪行』裡又添一條人命。」
連晨曦笑了笑,別有用意道:「那是最好,我都開了賭盤,不贏不行。」
「什麼?」
「全國賭民正在等著你何時送命。」
熒惑張大雙眼,順著他的話推測,他參與了一場「她會不會死」的賭博。
「你坐的莊?」
「名義上不是。」他怎能光明正大的帶頭去賭他妻子的死活?
「那就是暗地裡操作了?」
「……為了龐大的賭金,拜託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熒惑吃不下飯了,腦海中浮現出「通殺」二字,以及一堆閃亮的元寶。
「這幾年你就靠這賺錢?」她狐疑的瞥視他。
連晨曦一派正人君子的態度回道:「偶爾為之罷了,這不是正經生意。」
談話間,兩人曾有的隔閡,一點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