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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臉倒是變得挺快的,這有趣了。

  「哦,原來是看中本官這一點。看樣子姑娘真打聽了不少。」既然已經變臉,景四端也不再繞圈子了,笑笑直說:「早講清楚就行了,何必演上一齣哭哭啼啼的戲?」

  兩人對望一眼。慵懶俊眸中帶著一絲隱諱的犀利。

  他可不是被美麗女人的眼淚迷得團團轉,心軟頭暈到什麼都答應的笨蛋!

  XXX

  這個男人太聰明,聰明到——真是讓佛都有火!

  雁依盼確定他早已看出自己是在作戲,卻故意不點破,讓她白白跪了好一會兒不說,還浪費掉不少眼淚。

  講了老半天,窗紙上都已經開始隱約映著魚肚白,天快要亮了。再不走,她的計畫就要全盤泡湯。即使冷靜如雁依盼,還是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妳說早已計畫要走,絕非臨時起意,那麼,帶了衣物跟旅費嗎?路上要吃飯要住店的話,怎麼辦?」有人的眉毛還是挑著令人憤怒的弧度,嗓音低沉渾厚,卻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怎麼辦?難道怕她吃垮他嗎?就這麼看不起人?

  雁依盼一言不發,把袖子稍微拉起幾寸——自然不是要他看自己的手臂,而是顯露出腕上掛著的一串赤金手鐲。一隻一隻套上去,掛得滿滿,隨便一隻都足夠抵上半年的所費。

  她隨便褪下一隻,擺在桌上。「這樣夠了嗎?」

  景四端接過鐲子,掂在手裡衡量一下,似乎滿意了。很順手地收進懷中,這才起身,他還故意說:「既然雁小姐心意已決,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收了人家的金鐲子,才願意幫忙?這人真是見錢眼開,活生生一個貪官!像這樣,怎麼當欽差?說不準一出了京城,整路都在偷雞摸狗,收賄收得笑呵呵,中飽私囊。

  雁依盼的決心其實有點動搖了。真的要拜託這麼一個不太正派的人嗎?但現今已是騎虎難下,看來,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敢問景大人,第一站會到哪兒?是奉縣嗎?」一面跟著景四端走,她一面追問。

  景四端疾行腳步完全不停,只看她一眼,「妳問這個做什麼?」

  「出了京城之後,應該就安全了,自然不用繼續麻煩景大人。到了第一站之後就可以分道揚鑣,我會自己離開的。」

  「再看看吧,這個,可以邊走邊說。」景四端沒有正面作答。

  出了側門,濛濛亮的天色中,一輛樸素堅固的馬車已經在等。車伕是個結實的中年漢子,看見主子帶著姑娘出現,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是默默地伺候兩人上車。

  「他姓姜,妳叫他老薑就可以了。」景四端隨口說。

  老薑只微微點頭示意,關上車門,到前面準備駕車。

  這馬車外表雖簡陋,但內裝卻十分舒適,座位、地板都鋪上厚厚的絲棉,暖簾垂下,可以把初春清晨的寒意都擋在車外。

  雁依盼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跟某個長手長腳都舒服伸展,坐沒坐相的人非常不同。她努力忍住想要瞪他的衝動——好歹也是個朝中高官,這麼沒威嚴又沒樣子,真是令人失望透頂!

  「妳可以放輕鬆點,像那樣坐得直直的,還沒出城門,妳的腰就痠了。」景四端閒閒說。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狠瞪了他一眼。姑娘家的腰痠不痠,關他什麼事?可以這般大剌剌地講嗎?知不知道什麼叫唐突佳人?

  當下雁依盼轉過頭,望著另一邊的窗外。可惜窗子被暖簾擋住大半,只看得見一小方天空,堆滿了鉛色的雲,看來,今天又要下雪了。

  喀達!喀達!就在單調的馬蹄、車輪聲中,她就要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京城了。此去前途茫茫,身旁的陌生人又不太可靠,望著一方陰霾的天空,雁依盼的心情,也有如天色一般晦澀。

  待經過城門,照例要詳細檢查。京城重地戒備森嚴,來往通關,文件必須齊備,稍有錯失,立刻會被抓起來。私逃的雁依盼自然什麼文件都沒有,最怕的就是這一關,她的心整個提到喉嚨口。

  不過,景四端這個官不是當假的,只聽見老薑在外頭低聲跟守城門的士兵說了幾句,閒聊一下天氣,就放行了。

  就這樣?她擔心害怕、詳加計畫了好久的關卡,就這樣過去了?不用裝作景四端的婢女丫頭?不用編故事?什麼都不用?

  她鬆了一口大氣之際,忍不住又偷看景四端一眼。只見他頭歪靠在車廂壁面,腿伸得長長的——早就睡著了!

  可真舒服!她嫉妒地想著。看樣子真是個昏庸貪官,空長了英俊皮殼,卻是個大草包。想必很會逢迎拍馬,要不然,怎麼年紀輕輕就爬到這位子?

  趁他打盹,雁依盼放肆地打量他好幾眼,又好幾眼。

  所有俊美男子需要的條件,景四端都有了:五官俊朗,濃眉、挺鼻,身材又高大挺拔。難怪那些姊妹淘、三姑六婆相聚閒聊時,說起這個官場上的美男子,全都笑得像十八姑娘一朵花。

  景四端成就過什麼大事倒不重要了,女眷們重視的是他體面的外表。一聊起來,立刻渲染誇張到極致,雁依盼想不聽都不行。

  結果誰知道,相見不如耳聞!真是的,以後再也不要輕易相信那些已婚女眷對男人的評價了。草包就算有好外皮,也只是個草包。

  車子離開京城,在官道上疾行前進。漸漸地,外頭景色越來越單調荒涼,除了雲跟樹,就是樹跟雲,看來看去,風景不殊,連方向都搞不太清楚。

  忐忑了一夜沒睡,之前也很久很久沒睡好過的雁依盼,看風景也看乏了,睡意慢慢爬上她眼簾。

  撐了一陣子之後,她終於也睡著了。

  第1章(2)

  這個姑娘,怎麼睡到自己懷裡來了?

  啊,對了。景四端想起來。因為她不習慣在顛簸的馬車裡打盹,睡得東倒西歪的,他在她的頭險些撞上車廂壁面的時候及時扶住她,姑娘的額頭才沒有被撞起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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