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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如意樓的姑娘可不在乎,她們愛煞了這位「金爺」。慇勤招呼之外,還要撒嬌抱怨:「金爺什麼都好,就是不常來,想死我們了!」

  「妳們忙著招呼別的貴客,不是嗎?前兩天聽姑娘說,有個趙老爺最近常來光顧,還一擲千金,妳們全愛慘他了。有沒有這事?」

  「金爺喝醋了嗎?」幾句話逗得姑娘們笑得花枝亂顫,全樂翻了天。

  雁依盼正在一旁倒酒,聽到這裡,忍不住側目看了他一眼。

  景四端這樣的人,也會吃醋嗎?那位趙爺又是何方神聖?

  「可我就不喜歡趙爺,人冷冰冰的,很難討好;還是金爺和氣。」年輕點的姑娘嘟著小嘴抱怨。

  「來者是客,別這麼批評人。」老一點的教訓著後生小輩,「何況趙爺出手大方,妳唱首小曲,打賞都是一兩銀子哪。」

  「這是在暗示我出手不夠大方嗎?」景四端笑著說,一面大手一揮,豪氣地說:「翠繡唱個曲讓我聽聽,等會兒一定有妳好處。」

  哪來的銀子啊?雁依盼忿忿想著。這人看似揮灑自如,大方豪爽,可是私底下,是個連弱女子身上的金鐲子都要收去的小氣鬼!

  雖然低頭擺弄酒杯,她微微皺眉的不悅表情還是讓翠繡眼尖看見。翠繡誤會了,立刻笑著安撫她。「小眉,不用吃醋。趙爺特愛年輕新鮮的面孔,改天他來了,安排妳去伺候一回,怎麼樣?」

  雁依盼聞言心中大驚。她可不是真的青樓艷妓啊!

  幸好有易容,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驚慌失措。只見她微微一笑,溫馴回答:「謝謝翠繡姊提拔。」

  「妳長得是普通一點,不過嘴很甜,學得又快;吃這行飯就靠這兩樣。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紅牌,大批爺兒們捧著銀子上門來找妳的,別擔心。」

  「姊姊說得是。小眉不擔心了。」乖得讓人打心眼裡舒服。

  景四端那邊突然傳來悶咳聲,像是嗆到了,又像是在忍笑,一張俊臉略略漲紅,眼眸閃爍。

  這人竟敢笑她?堅持要住妓院的,不就是大老爺他嗎?她如此努力要「融入」,他還有臉笑她?

  當下雁依盼偷偷把沾點心吃的海味醬以指尖沾了一點,浸入倒好的酒裡。酒是好酒,就不知道喝起來有海鮮味的酒,還好不好?哼!

  「金爺,來,喝杯酒吧。」她低眉斂目,嬌滴滴地送上白瓷酒杯。

  景四端接過酒杯,不疑有詐地喝了一口,爾後不動聲色,揚眉笑道:「這酒不錯。小眉,妳也喝一點怎麼樣?」

  「不敢……」雁依盼自然倒退一步。

  「客人賞酒,怎麼可以推辭呢?」翠繡儼然是眾姑娘裡的大姊,笑著把她往前輕推。

  雁依盼一個踉蹌,跌坐在景四端的腿上。他趁勢一摟,那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海鮮味怪酒已經湊到她唇前。

  「喝一口嘛,我想妳會喜歡。」他的語氣說有多賊就有多賊,笑吟吟地在她耳際親暱調笑。

  外人看來,金爺真是憐香惜玉到極點。真奇怪,金爺就是跟小眉投緣。眾人都羨慕地看著被爺兒寵愛的幸運兒,哪知道有人是有苦說不出?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誰知道報應來得這麼快?雁依盼也只得硬著頭皮,輕輕啜了一口臭掉的酒,柳眉都皺了。

  「哎喲,你看看,酒量這麼不好,才喝個一小口就臉色發白,這還怎麼招呼客人哪?」一直很嫉妒雁依盼的夏菱酸溜溜地說,故意又倒了杯新酒,湊到英俊體面的景四端前獻慇勤。「爺,夏菱陪您喝,我酒量可是數一數二的好,準能陪爺喝個盡興!」

  「那小眉就少陪了……」雁依盼撐著寬厚的男性胸膛,準備逃之夭夭。

  不料景四端伸手一握,把白嫩小手握在掌中,輕輕一帶,又把她拉回懷裡。

  「我偏愛看姑娘微醺的模樣。」他低聲笑說,俊朗眉目間儘是風流。「再陪我喝一杯吧,等會兒有賞。」

  「金爺賞什麼?小眉喜歡鐲子呢。」快把我的鐲子還我。她甜笑反擊,一面暗地裡使著勁,想要擺脫那牢牢摟著她腰肢的鐵臂。

  眾姑娘聽了都倒抽一口冷氣。這小眉明明還是生手,怎麼要起東西來如此行雲流水,毫不考慮?

  「就賞妳鐲子。來,喝吧。」又是那杯海鮮味道的酒,他就是硬要逼她喝完就是了。

  「討厭,人家不愛這酒……」

  一個故意哄騙、一個假意撒嬌,廳裡眾姑娘有的幫腔、有的訕笑,端的是熱鬧非凡。自金爺來了之後,每天晚上都是這麼熱鬧——

  「我說是哪位爺兒在這裡,逗得姑娘們這麼開心,原來是好久不見的金大爺,這就難怪啦。」一個嬌笑聲由花廳門口傳來。

  人未到,聲先到,然後是一陣濃烈的香氣,最後,才是正主兒登場。

  說話的可是如意樓的當家——花大姊。只見她雖已徐娘半老,卻打扮得華麗奪目,一雙媚眼如絲,兩片紅唇似血,煙視媚行,風韻猶勝許多年輕姑娘。

  「大姊!」

  「大姊來了!」

  「大姊上座!」

  姑娘們爭先恐後地嚷了起來,花廳裡更熱鬧了。

  雁依盼側目偷偷看了景四端一眼。只見這個表裡不一的雙面偽君子兩眼都直了,盯著那突然現身的濃妝艷女,彷彿魂都被勾去了似的。

  他們一定是老相好。要不然,如意樓哪可能讓景四端這樣說來就來,說住就住,還對身邊帶的拖油瓶——也就是雁依盼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知道雁依盼要假扮如意樓的姑娘時,花大姊都欣然同意,沒有多問?

  「跟小眉喝酒嗎?能不能也讓我敬金爺一杯?」花大姊笑吟吟說,一面接過夏菱斟好的酒,搖曳生姿地扭過來。

  「花大姊要跟我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魂都給勾走的男人手一鬆,雁依盼順利逃脫他堅硬的箝制。

  好,大腿換人坐了。看兩人低聲調笑,交頭接耳的樣子,花大姊尖尖瓜子臉上遮也遮不住的笑,銀鈴笑聲伴隨著男性低沉的嗓音,簡直是蜜裡調油,親暱得讓人看了眼睛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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