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雙老人一說完,紅色身影片刻不留,身影在樹林間高高低低,轉瞬間,茅屋前已經沒有蘇寫意。
他笑了笑。難啊,要神醫殺人很難,倒不是心慈,是心傲,怎能允許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倒要看看這小徒弟能怎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不缺什麼藥,你也不用教我製毒,我喜歡自己研發的把戲,就這樣,我要走了,師父保重。」魯清墨先下手為強,打算要離開。
「清墨使毒的招式,比較為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師父也是頗為欣慰的……」無雙老人故意頓了下,嘴角露出算計的笑容,「前些日子清墨不是嚷著苗族藏私,什麼制蠱方法都教妳,就是不外傳的閻王蠱不教?」
魯清墨立即停下腳步,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頭。果然是老奸巨猾,知道她最近在煩什麼。
「為師不知道有沒有提過?為師是有點苗疆血統的,這閻王蠱嘛也不難,不就應驗那句『閻王要人三更死,從不留人到五更』,這五更不重要,重點是三更,妙就妙在不能早死,所以為師要妳學學怎麼救人,但妳連這都不肯,我也就沒什麼好教的了。」無雙老人歎氣連連,實則肚裡暗笑不停。
雙手握緊,細細綠綠的粉末從握緊的拳頭隙縫飄落,魯清墨開口,「賭了,我要是不能救人,就欠你一回,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若我救得了人,你得教我怎麼制閻王蠱。」
「好。」無雙老人一應,嫩綠身影早已消失在樹林間,茅草屋前只剩白髮老者一人。
這妮子手下血腥無數,卻從沒救過一人,因為她從不信人,對她而言,天下又有誰值得救?他倒要瞧瞧能讓她甘心相救的會是誰。
達成目的,無雙老人樂得眉角嘴角似乎都要往上飛昇,但……「哈啾,怎麼會有木屑?」揉揉鼻子,他側看茶几一眼。
茶几上的木頭三號早就不見身影,只存幾支針,穩穩的插在棋盤上。
想想,不對勁,怎麼腳底熱熱的?
頭一低,就發現自己的鞋子在冒煙,不,是整個地上都在冒煙,綠色的粉末不斷滲入黃土,冒出白色輕煙,煙霧又似帶水,漸漸腐蝕掉地上的草跟蟲跟……他的鞋子!
足尖踏地,在地上輕點幾下,無雙老人幾個縱身便往屋裡邁,要不是他輕功了得,怕是連腳都賠了。
唉,他是什麼鬼迷了什麼心竅啊,當年以為為自己找來兩個樂子,沒想到是兩尊碰不得的惡魔!
第一章
血絲草。外觀似一般野草,葉緣呈鋸齒狀,特點是葉心有幾絲不明顯紅色細線,味甘。服用後,立吐五兩血,半年內,每到卯時,服用者心癢如蟻爬,會在心口抓出傷痕。可治腎虧,王員外服用後確有良效,在心口的抓傷也很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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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不要?」
「嗯。」
「為什麼不要?醫者父母心,妳怎能狠下心見死不救?!」
「為什麼不能?誰說醫者一定要視同親痛,你我非親非故的,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不是救我,而是我家老爺,妳知道他是閩江一帶的大善人嗎?鋪路造橋、施糧布粥、救濟無數鄉里,功德可說是上達天聽、下達民心、百姓口耳相傳的大好人——」
纖纖素腕一抬,止住對方大肆吹捧的豐功偉業。
「一萬兩。」
「一萬兩?」
「黃金。」
「什……什麼?黃金?!」戴著皮帽,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顯然是大戶人家的管家,他倒抽了口氣,雙目瞠如牛眼。
「沒有萬兩黃金就叫你家老爺準備好壽衣白幡,早早入土省得拖累子孫。」
中年男子氣得一句話說不上,呀呀啊啊半會,憤怒的甩袖離去。
桃花江,桃花江,桃花流盡千重山,萬重水。
百鬼行,萬鬼行,千魂萬魄行至此,畏向前。
這是一座看似無奇的桃花林,長年綻放著紅白相間的艷麗桃花,花與果實並蒂,不論春分或冬雪,經年累月花開不謝,結實纍纍。
兩條小溪流錯開流經東、西方,晨時輕霧瀰漫,沾露花瓣、葉脈,晚風一起氤氳似雲,帶來水氣和祥瑞之氣,整片桃花林彷彿籠罩在霧色當中,淡黃的月光一照更顯得仙影緲緲。
如此人間仙境,遺世獨立的桃花源,它的美充滿天地靈氣,如詩似畫,片片落下的花雨如嫦娥的眼淚,思念著早已不在人世的夫君,悔偷靈藥。
但是,少見的美景卻無人敢涉入,因為……
桃花雖美,艷得火紅、冷得冰霜,紅與自狂野地交錯而立,一座座字跡剝落、年代已久的古墳林立錯縱、龜裂,傾倒的墓碑早分不出墓主是誰。
近乎嗚咽的幽冥聲總在半夜時分響起,時而近,時而遠,有時是老人的哭聲,有時是女子的悲泣,有時是稚童的啼哭,有時是男子不甘的哀嚎,一聲又一聲,悲切而淒涼。
隱於兩山之間,遠離鄉鎮,附近的村落不知有桃花林,只面有畏色地懼提林中深處的「千塚谷」。
千塚谷,一抔抔突出的土堆何只千塚,它埋葬著遠古冤死的黎民百姓,以及死在戰場上無人收屍的士兵,他們用自己的骨血和腐肉種出冤氣難吐的妖艷桃花。
「寫意姊姊,妳為什麼不救李員外?他的善行遠近馳名,連皇上都親筆題匾,賜封為行善人家。」
開口的是一名頭紮兩個髮髻的小女童,年紀不大,大約七、八歲左右,一身鵝黃色衣褲看來俏麗,圓圓的小臉微帶一絲憨氣。
「不為什麼,看不順眼。」蘇寫意的視線還在古醫書上,十分專注。
「可是包括管家在內,人家的夫人、兒女,甚至老太君都來跪求好幾回了,妳怎麼忍心獅子大開口,要一萬兩黃金當診金?」要是她有寫意姊姊的醫術,決計分文不取,救人為先,學醫不就是為了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