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開!不要靠近我……走開……啊!不要……我不想死,妳拿開……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上官府那招也行,是我大哥給我的蟲卵,我把牠們放在茶水裡……」
驚嚇過度的谷月涵一五一十全招供,她可以不怕死,一刀赴陰,可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比死還可怕,她不想活著受罪。
連帶的,她也供出仰賴杭家鼻息的谷耕書,兄妹倆狼狽為奸,為謀奪家產而使盡一切手段,無視撫育恩情恩將仇報。
「你們都聽見了,沒有半點冤枉,她承認謀害丈夫和杭老爺。」
蘇寫意話一說完,停放靈柩的幕簾後陸續走出數道人影,其中不乏衙門捕快,還有叫人詫異的是杭遠雲夫婦,以及神捕鐵仲秋。
「……爹……你……你不是死了?!」有鬼啊,連著驚嚇數次,谷月涵承受不住的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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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因為聚集了幾大名人,方圓數里,是行家都能嗅到一絲不對勁,避開杭家大宅,寧可繞道而行。
「那不是血絲蟲?」話是剛從孝服換上白衫衣的杭君山口中而出,聲音難掩驚訝。
「當然不是,那寶貝多好用啊,我得養在屍體裡好生照顧,拿來陪你們演戲多浪費。」嫩綠羅裙少女安坐椅子上,喝了口茶,氣定神閒的解釋,「那是銀蠶的幼蟲,甫出生月餘細如毛髮,通體赤紅,外形與血絲蟲相似,待成蟲後才會轉變成遍體透白。」
蘇寫意坐在師妹魯清墨身旁,盯著桌上的杯子一會,抬手舉杯,也喝了口茶。
事情總算了結,杭君山鬆了口氣,坐在親親娘子身邊,順手拿了茶杯喝一口,一抬頭,見他對面的君子劍歐陽不棄對他笑,他也回以笑容,連忙招呼,「歐陽兄,遠道而來怎麼不喝口茶?」
歐陽不棄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搖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杭君山只覺得他好像怪怪的,但也沒多說什麼。人家不想喝茶,他總不好硬逼吧!
他將視線轉回魯清墨身上,「那我爹怎麼能死而復生?」雖然他早知道這是一場戲,就是不知道戲是怎麼排的,只知道他們一家要配合演出。
「還不是耶老頭害的,害我們非得把事情搞複雜,不然我下個藥讓那個女的見閻王不就好了,幹麼這麼麻煩。」魯清墨忍不住抱怨。
還好她聰明,知道要和師姊一起完成賭約,省事多了。
「老頭?」
「她們的師父,無雙老人。」歐陽不棄終於開了口,聲音暖如春風。
「我們跟師父打了個賭,毒仙救人,得完成『閻王要人三更死』這任務,我要殺人,但得遵從『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條件,剛好遇上你家裡的事,所以就一起完成了。」蘇寫意像是淡淡說著,但一樣略帶怒氣。
當時為了救杭君山的父親,魯清墨靠擅長的毒替杭遠云「續命」。
無雙老人曾說過,有法子止住蟲子騷動,即使不喂毒也能保命,她這醫仙不記得,但毒仙可就不會忘記了,那東西叫「仙女醉」。
仙女醉顧名思義是一種酒名,能讓天仙一般的美女喝得醉茫茫卻不失嬌態,反而更嬌美地酡紅雙腮,令人想入非非。
而仙女嘛!是不食人間煙火,飲露生津,百花為食,佐以果子,仙裾翩翩,身輕如燕,醺飲美人甜酒,人美靨笑開。
說穿了這其實是杏花酒的一種,不過以晨起的第一滴露水釀之,封沉地底三月再取出,加入熟果滋味再封缸,埋入陰濕地下三年方可開缸。
混雜花香和果香的甜酒最適合妙齡女子飲用,也深受仕女喜愛,只可惜數量不多,物以稀為貴,常一壇難求,少有販賣。
而血絲蟲就是貪聞其味,盛上一大碗置於床頭,睡上一夜後,牠們自會從身體各處毛孔爬出,蠕動著往碗裡聚集,最後醉死其中,杭遠雲的毒就解了。
「什麼救人殺人?我爹沒死啊,誰被殺了?」果然,在場只有杭君山聽不懂。
「總結就是你爹被我師妹救了,但又被我殺了,不過師妹沒真救成,而我也沒真殺成,所以我們都完成賭約。」真丟人,只有她家傻子在狀況外。蘇寫意暗歎一口氣。枉費她聰明一世啊!
魯清墨解了杭遠雲的毒之後,蘇寫意便要杭家人演場戲,這場戲的主角就是當初她跟師妹要的東西——放在罐子裡的墨黑色帶金邊小蟲,秦蠱。
之前,歐陽不棄的表妹讓人下了不孕的毒,魯清墨以蠱毒攻毒,治好了人,用的就是這秦蠱。
秦蠱算是良性的毒,雖說叫蠱毒,但就是養來專門以毒攻毒的,只是會讓人出現假死狀況,可若沒下蠱人引蠱,那麼假死就變真死了。
杭遠雲中的血絲蟲被逼出,立即答應演戲,配合著讓蘇寫意下了秦蠱,才會像是真死了一樣,好笑的是,這一家老實人只知道要演戲,人家說吃什麼就吃,說要哭就真的哭,才會迷迷糊糊讓人又救又殺。
「妳殺了我爹?」杭君山眉頭越蹙越緊。到底在說什麼啊?「我爹不是生龍活虎的去找我娘了嗎?」
「師姊,妳夫君好像還沒聽懂耶。」魯清墨好笑的看著有名的慈心聖手。
真沒想到當初意外幫她情敵解了毒的,竟然是這個人,真是聞名不如不……不對,還是見面得好,這人挺有趣的,反正夫婿也不是她的,她可以看笑話。
「這不重要。」蘇寫意連忙轉移話題,「對了,那谷月涵怎麼了?」
聞言,杭君山果然忘了要問的事,娘子一問,連忙像小孩討糖吃,急忙回答。
「讓神捕鐵仲秋帶走了……」突然,他臉色一黯,「不過,她那樣子像是傻了瘋了,我向神捕打聽過了,不會問斬,但這輩子得在牢裡過。」
也許,這樣對她而言更殘忍吧,所幸,雖然在不同牢房,但她還有個大哥谷耕書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