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海向天翻了個大白眼,識趣地不想向皇上指出——皇上又開始不稱自己為「朕」了,他們四個是無所謂,但要是被哪個長耳朵的太監宮女聽了去,告到「某人」那,香香也甭想在宮裡混淆是非了。其他三名侍衛也是不自在的彼此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紛紛清喉嚨,把視線調開。
皇上親呢的話語和動作,讓香乍紅了小臉,她快速掃了四人一眼,想要把手從景灝的大手中抽出來,他卻不允。
「你再動一下試試看?」他氣惡劣地警告她。「你今天是不是又用冷水洗衣服了?」
香香噘著嘴巴,不敵景灝的霸道,乖乖讓他繼續握住小手。
「沒有啦。」她心虛地飛快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小臉。
景灝怎麼可能沒看出她的心虛,大力揉著她的紅腫的指尖,低沉道:「香香,不准對我撒謊。」「好啦,好啦,」她投降。「奴婢是怕皇上的那件龍袍被洗壞了,才親自洗的。這件龍袍,奴婢費了好些心思做的,我怕洗衣婦不小心……」
「去年冬天,是哪只小狗不小心凍了手,破皮流血後,噘喊著發誓,以後冬天要是再沾一滴冷水,她就和小狗稱兄道弟的?」景灝挑起一邊眉,細長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雪白的小臉蛋。
她心虛地舉起右手,垂著頭承認,「是非功過啦。」
「你又忘記皮肉痛了,對不對?」
「沒有啦。」香香慚愧得快哭了。拜託皇上別再說了好不好?她在那四個人面前,以後還要抬頭挺胸做人呢!
「你沒忘記你的手是快到夏天才好的吧?凍瘡結痂的時候,你癢得直想抓,又怕抓破流血的痛苦經歷你忘了?」
「沒啦,沒啦。」她小臉皺成一團,恨不得直接跪下業,抱住皇上的大腿,求他別再碎碎念了,真是的,有完沒完啦?也不想想看,她都是為了誰?
大海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咳咳嗓。「咳咳,皇上,這兒風大得很,您要和香香姑娘『閒話家常』,是不是該移架西暖閣比較好?」畢竟裡頭有燒得火旺的鎏金銅爐,還有熱呼呼的飯菜。
香香抓住時機,機靈地給自己找台階下。「是啊,皇上,奴婢為了迎接您,連外袍都沒顧得上穿,這會感覺好冷呢!」
景灝明知這小東西是藉故轉開話題,但見她穿的確實單薄,擔心她惹上風寒,他捏了捏她柔嫩的桃頰,沒轍道貌岸然:「這次先放過你。」
然後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小手,向自己的寢宮行去。
香香鬆了好大一口氣,心情一鬆懈,她就不計較景灝的霸道舉動了,非但不計較,還用過度諂媚的口氣說:「皇上,今天午膳是香香親自為你做的,有你最愛吃的壽桃蝦仁芙蓉蟹斗……」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還有如意卷和八寶野鴨喔,上次太后娘娘做壽,香香研究了好久才把罷鴨的鮮味全逼出來的,皇上吃了以後讚不絕口……
香香像只小麻雀一樣,興奮地向景灝邀功,景灝只是默默笑著,由她去說,偶爾插上一句——「香香記錯了,對那道野鴨讚不絕口的是太后不是朕。」香香立刻鼓起腮反駁,「香香才沒記錯呢!香竿不會記錯皇上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她的話,讓景灝的眼神立刻柔和下來,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好溫柔地看著她開合著小嘴,如數家珍地叨念做菜的心得。
四名侍衛按照規矩,沒有跟上來,他們負責守衛龍極宮,躬身送皇上回宮。太海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好笑地搖搖頭。皇上如果親眼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應該會明白些什麼吧?
「四位大眾前來抬轎的小太監恭敬地給四位侍衛行禮」。
「你們把轎子抬下去吧,記得把轎裡的暖手銅壺拿出來,把裡面的水倒了,送到香香姑娘那。」
「喳。」
幾個小太監領命,手腳利落地把轎子抬走了。
「我們先走?」太海問其中一個同僚——三口帶刀侍衛衛慶良。
慶良點點頭。
太海拍拍另外兩位的肩膀。「我和慶良先去吃飯了,等下過來換你們,你們可千萬別開小差,宮裡的形勢正吃緊,說不定會出什麼事,雖然皇上的武功在我們之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另兩位四口帶刀侍衛,對他的話很認可。「放心,皇上如此信任我們,我們就是拼上了這條小命,也不能讓皇上少一根寒毛。」太海滿意地點頭,「說得對,皇上絕對值得我們拼上性命來保護!」
第3章(1)
香香幫景灝脫去朝服,伺候他換上明黃色的緞常服,九條手工繡制的金龍盤住整個袍身,襯得他更加英挺俊美,他的朝冠也被她取下,換上毛茸茸的雪貂皮氈帽。
換衣服的工夫,安達海也在偏廳裡把午膳都傳好了。
香香隨著景灝來到偏廳,景灝向來畏寒,但不管是在太后、皇后,還是大臣、奴才面前,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他的骨子裡可是大男人,最怕人家知道他的弱點,只有香香知道他的小秘密。
整個西暖閣的地磚裡暗藏玄機,地磚是挖空的,中間布有彎曲錯落的煙道,連接著室外屋簷下燒柴的大坑,坑內燒火,熱氣通過煙道,遍及地面,足以驅寒,這叫做「燒地龍」。
眼見景灝的腳剛踏進偏廳,身子便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香香立刻喚來小太監。
「小順子、小順子,地磚怎麼這麼涼?銅爐裡的火也燒得不旺,小順子,你去外面看看,叫燒地龍的太監們再現地多添點柴禾,小景子,你也往銅爐裡多添點炭,屋子裡冷得跟個冰窟似的,就算皇上不畏寒,你們也不能那麼偷懶啊!」
香香一番話,兩個小太監哪敢怠慢?立刻依言行事。這也十足給他留了顏面,景灝似笑非笑地對著她搖頭。
香香撒嬌地搖了搖他的手臂。「難道奴婢說錯了嗎?皇上幹嗎又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