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晴震住,頓時心跳急速奔騰,不受控制。
「所以我才說那男人很厲害,一步一步在扭轉你對他的既定印象,我看他其實心機很深吧?說不定你們之間的關係進展都是按照他的劇本在走。」
思晴不語,默默咬著草莓。
自從鍾雅人在紐約那場石破天驚的簡報後,她的確對他產生些許懷疑,懷疑他並非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脫線,懷疑他其實有著複雜而細膩的心思。
但說他工於心計,她卻又不覺得如此,他的笑容與灑脫都是真的,對朋友也是重情重義。
他自有一套人生哲學,也許別人不理解,但他卻因此活得快樂。
「我也不確定他有時候是不是在裝。」思索良久,她緩緩道出心聲。「不過我相信,他說自己不想當總裁,是認真的。」
「可是你的目標卻是把他調教成一個好總裁。」朱巧巧若有所思地接口。「你現在還是這麼堅持嗎?」
「當然!」思晴脫口而出。「我知道他可以做到,憑他的聰明才智與社交手腕,他絕對能夠成為商場上的領袖人物,光是當個渾渾噩噩的『打雜副理』,太埋沒他了!」
朱巧巧沒說話,只是微笑地凝視她。
她一怔,忽然有種不祥預厭,自己方才說的話,似乎洩漏了某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
「你喜歡上他了吧?思晴。」
*** *** ***
喜歡她,喜歡她,好喜歡她……
喜歡她到整個心口都擰緊了,喜歡到無法控制自己,喜歡她到經常會看著她傻傻地笑,被她當成天真的笨蛋。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我剛剛說的,你有沒有在聽?」
瞧!他又惹毛她了。
「我發誓,我真的有在聽。」鍾雅人笑嘻嘻地舉高右手,做出立誓狀。
「有在聽才怪!」她不相信地翻白眼。「那你說說看,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說……」糟糕!她都說了些什麼?他只顧著貪看她秀美的容顏,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在說……咳咳,明天開董事會的事吧?」努力抓住閃過腦海的一線微光。「我知道,我一定會認真表現的。」
「你真的會嗎?」她狐疑地挑眉,彷彿這輩子最跟他無緣的就是「認真」兩個字。
「嘿,我一直都很認真啊!」他喊冤。「你千萬別瞧不起我。」
「我是不敢瞧不起你,上回在紐約,你不是讓我大大吃了一驚嗎?」
「呵,那個啊。」不會到現在還要追根究柢吧?鍾雅人抓抓頭,對他的秘書傻笑。
「我查過你以前的『豐功偉業』了。」她奇怪地盯著他。「原來你高中的時候,不只玩社團,還是數理資優班的高材生,參加過國際奧林匹亞數學競賽,還拿了一面個人金牌。」
「喔。」
「你就一聲『喔』?」她瞇起眼,看來很不悅。「既然你這麼聰明,為什麼以前一直在大家面前裝笨?」
「誰跟你說我笨了?」這點,他可得用力澄清。「我一向就告訴你,我很聰明,又聰明又帥氣,天下難得的俊才!」
思晴一愣,好半晌,才遲疑地揚嗓。「這倒是,你一直很自戀,對自己信心滿滿。」
只是她總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演出弄花了眼,看不透他的底。
鍾雅人淡淡勾唇,約莫能猜到她想些什麼,她也許是覺得自己上當了,一個將公司當遊樂場的男人怎能是個數理天才?
但這世上的人原本就是形形色色,誰規定什麼樣的人一定得有什麼樣的特質?他就愛與眾不同。
他也愛逗她,愛看她百般複雜的表情,看她徘徊在信與不信之間,有些懊惱又忍不住被他說服的可愛模樣。
他愛看她為他打破自己經年累月立下的規矩,卸下萬能秘書的偽裝,變身為甜蜜嬌羞的小女人。
她是小兔子,專屬於他的小兔子,他真想快快把她關進愛情的牢籠裡,不讓她脫逃……
「你在想什麼?」她彷彿感應到他邪惡的心思,拋來一記嗔惱的眼神。
「沒什麼。」他趕緊裝無辜。「我只是想,我肚子餓了。」說著,還自行配樂,唱起呱呱叫的歌。
她噗哧一笑。「好好好,等你簽完這些公文就放你下班去吃飯,行了吧?」
「這麼多?」他彆扭地推開高高疊起的卷宗,鬧脾氣。「簽完手都廢了!」
「總裁如果不簽字的話,底下的人就不能辦事了。」
「不是說好了嗎?只有我們兩個獨處的時候,別叫我總裁。」他瞪她,目光競蘊著幾許哀怨。
她又笑了:心湖漾開溫柔的漣漪。「雅人。」
「再叫一次。」他不滿足。
「雅人。」
他總算滿意了,唇角噙起笑意。
「可以簽字了吧?」她遞出鋼筆。
「我還想要獎賞。」他繼續要賴。
又來了!
思晴柔聲歎息。「這回你又想要什麼了?」
「等會兒讓我請你吃晚飯,OK?」他提出條件。
「你是驢子喔?非要我拿根紅蘿蔔在面前吊你胃口,你才肯前進一步嗎?」她又好氣又好笑,明知自己不該縱容他的任性,卻終究讓了步。「好,我讓你請客,麻煩你乖乖簽字好嗎?總裁先生。」
「噯——」他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她立刻機靈地改口。「雅人。」
他笑了,得她許諾,果然發憤工作起來,埋首於卷宗裡,每一份文件都詳細讀過了,才簽下大名。
「真乖。」她抱起一疊簽完的文件,讚許他。「我本來以為你會隨便簽簽就算了。」
「我要是真的胡亂打混,你這個惡魔秘書會放過我嗎?」他笑著眨眨眼,擲開筆,歡快地跳起身。「走了走了,我們去吃飯!」
語畢,他魔爪伸過來,眼看就要摟住她的腰。
她巧妙地閃過。「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就算是好朋友,也不用這樣摟摟抱抱吧?」
他偷香不成,倒也沒惱羞成怒,一攤雙手,瀟灑地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