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地睇著她再度閃現笑意的眉眼,一縷清淡的幽香不期然竄進他鼻間,他一怔,胸口下的心臟莫名鼓動一下;但他立刻回過神,很快便甩開那一瞬間的失常,輕易又掌握住自己的心思。
「我看就用時間來證明吧。」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對著表情愣愣不解的她繼續道:「我要觀察你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之內,我會仔細觀察你是不是說真話,再考慮要不要退婚。」
「這個……哪有這種辦法啊!」既驚訝又覺得好笑。她搖搖頭,想到重點了。「你要不要相不相信我,應該兩二二天就可以知道了吧?一個月?時間太長了。再說……你要怎麼觀察我?每天把我叫到跟前一次,然後問我一個時辰的話哦?」忽然懷疑起這男人的腦子有沒有問題。
沒錯過她懷疑的目光,慕容道對她板起臉。「你以為我很閒嗎?這一個月,你當然是跟在我身邊,供我隨時觀察檢驗——」
他話還沒說完,花漾已經叫了出來。「這怎麼可能!你你……你不要太過分了!喂!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當你的下人吧?」
「要不要隨便你。」他也很乾脆。 「反正急著要退婚的人又不是我。」以退為進。
「你……」握拳,她忍住打昏他的衝動。不過這時地上忽然傳來的呻吟聲讓她一頓,想也沒想的,立刻跳到那個正轉醒過來的隨從旁邊,蹲下身,毫不猶豫地再補他一拳——
連哼都沒哼出聲,倒楣的隨從再次被打暈過去。
看著她俐落揍人的動作,慕容逍臉頰的肌肉不禁跳了跳——這丫頭,果真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
解決了隨從,花漾起身,瞄了那個優雅坐在椅榻上、一副這事一點也不急的男人一眼,反倒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這人難道真不介意要娶她?
……可她一點也不想嫁給他啊。
「慕容逍……你要不要再想想其它辦法?」苦著臉,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辦好這件事。
修長的手指閒閒地把玩著空酒杯,他似笑非笑。「我覺得,就照約定娶你這辦法比較不用大腦。」
她頓感挫敗。「……那……縮短時間行不行?」掙扎。
「一個月。」沒得商量。她愈掙扎,他愈想玩她。
她忍不住咬著牙,忿忿地控訴:「你根本是在勒索我!」
沒想到他竟涼涼地點頭了。「對。我身邊不巧剛好缺一個下人。而且,我瞧你身手應該不錯,可以順便替我扛扛雜物、打退一些蒼蠅蚊子什麼的。你不會以為我很善良好騙,你一來我就該高高興興答應你退婚吧?」
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一點都不可愛的男人,她最後吐了口大氣。「你哪裡善良好騙了?我只是認為你應該跟我一樣非常樂意擺脫這樁婚事而已。」
「現在你應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種事了吧?」他斜睞向她。沒錯!他承認他是在勒索她,故意要整她。這丫頭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就是她這副迫不及待要擺脫他的態度惹惱了他。有時候,誠實坦白可不是件好事。
是是是!她明白了。
在屋裡團團轉了兩圈,又停下來,她扭頭朝那正在倒酒喝的可惡男人覷去。「你不怕我趁機掐死你了事?」待在他身邊,她更好偷襲了。
「你會嗎?」那倒刺激。
「……不會。」最後悶悶咕噥。
為她的誠實,慕容逍差點仰頭大笑。除去她令他生氣的那一部分,他忽然發現她還真是個寶。
他身邊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女人。
也許,這就是他想把她擺在身邊玩的另一個原因。
「你就將它當作是我答應退婚的代價,這樣有沒有好過一點?」其實他對女人向來溫柔體貼,怪只怪她出現在他心情最糟糕的時刻。而且,今天,隨著時間愈晚,他只會愈難伺候……
搔搔頭,她可不覺得這樣想有哪裡好過了。
盯著他,本來還在為他出的難題困擾,但忽然間,她倒是注意起他的臉色來……
「慕容道,你沒事吧?我沒立刻答應你,你有這麼不高興嗎?」她直覺道。
慕容逍抿唇,俊顏罩著一層陰霾。「少抬高自己的身價,你有什麼本事惹我不高興?」不客氣地譏諷。
咦?說的也是。她立刻閉嘴。
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轉,她倒是回想起來,好像自她闖進來見到他開始,他這張好看的臉上就一直沒有笑容……
目光投向他手中的酒,她又若有所悟了些。
一個人在這裡喝酒、看來心情不好,思……這男人不會是有什麼解不了的心事吧?譬如……被某個姑娘甩了?她腦中忽然閃過這個聽過最多的八卦流言……
「你被甩了?」下一霎,她心裡想的立即化作言語脫口而出。
沒想到慕容逍的反應會那麼激烈——他的手掌猛地握緊,手上的酒杯立刻應聲而碎。
「啵」一聲,酒液從裂開的杯緣流下,沾濕了他的手;而他彷彿渾然不覺地鐵青著臉、緊瞪著她。
花漾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手上的杯子。「啊?杯子……慕容逍,你的手好像流血了……」一邊驚訝他的力道,一邊下意識地跳向他,想也不想地抓住他受傷的手,立刻要他放開碎掉的酒杯。「喂!你快放手!」抬眸,她這才察覺他難看到不行的臉色。她愣了愣,可下一瞬,她的一隻手臂忽然被他抓住,接著他竟像是瘋了一般拖著她大步往外走。
差點被自己的雙腳絆倒的花漾,反應很快地隨即調整好腳步,毫不慌亂地跟上他;沒掙開他抓緊她手臂的大掌,只是看了看他的手在她衣上留下的血跡,再抬頭看向這高了她幾近一個頭的男人側臉——她清楚瞧見他眼底的憂鬱了。
心不由自主地縮緊。她眨眨眼,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不小心觸碰到這男人的傷口了……
幸好,慕容逍的失控只是一眨眼間——就在他把花漾拖出廂房、將要衝出酒樓之前,他乍地恢復了神智,停住腳;他粗重地喘了幾口氣,然後低下頭,像要殺人一樣地恨恨瞪著這踩中他痛處的可惡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