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呆了一下,接著趕緊朝另一頭情況危急的船側跑去,揮動手中的船槳,「碰碰」兩下,很快便把兩個正在欺負一名年輕公子的惡人打趴在甲板上;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躍身,劈哩叭啦打得另兩個人逃竄回他們的船。僅短短的一刻間,她已把強行登船欺人的幾個惡人扁得落荒而逃,連原本要打慕容逍的人也不敢再逗留。
她這樣也算得上是行俠仗義了吧?花漾丟下手上的船槳,忍不住這樣想著。
沒多久,那群人不但全被趕回船上,甚至不敢稍有停留地開了船,加速逃逸。
轉眼間,一場原本可能演變成流血衝突的場面,竟意外被眾人先前完全沒加以留意的丫頭解了圍——那艘船一逃開,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把驚異的目光投向那個已經打完一架、此刻卻仍將上半身俯靠在船舷邊的嬌小丫頭那兒。
「啊?真的有人掉下去了……」一直對著黑暗湖面搜尋的花漾,這時終於確定那個微弱的拍水呼救聲從哪裡傳來。
離她最近的慕容逍聽清楚了她的低喃,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汗,還來不及開口,就見她爬上船舷,敏捷俐落地朝湖面一躍——
他的胸口忽然一窒,立刻大步跨至她剛才站的地方。
「她跳下水了……」「哇!她要做什麼……」眾人看清她的舉動,立刻一陣驚呼,並且紛紛擠到她跳下湖的這一邊,也有人趕緊把燈拿過來、舉高。
只見清冷的湖面上、距離這船的右側不遠處,泅過去的黑影很快潛進湖水下不見蹤影。眾人不禁跟著緊張。過沒一會兒,同樣的地方,一團黑影再次冒出水面,大夥兒仍提著一顆心。
慢慢地,黑影往回游。
慕容逍銳利的目光立刻察覺花漾手上拖著一個人回來。
「船夫,快下去幫她。」他毫不遲疑地下命令。
兩名船夫馬上跳下湖,並且快速朝她游近。
他們很快便將她手上的人接了過去。
沒多久,三人連同先前被打落水、卻沒人發現的錢家公子全上了船。有經驗的船夫趕忙對溺水的錢公子施行急救,另一個船夫則在其他人的幫忙下趕緊將船開回岸邊。
攤坐在甲板上,渾身濕透又冰冷的花漾急促地喘著氣,一邊牙齒打顫。
一方香帕擦上她的臉。「小姑娘,謝謝你。」溫婉鶯聲同時響自她耳畔。
花漾一轉頭,就看見花魁那張美麗帶笑的臉蛋。「……呃……啊……沒……沒什麼……」回她傻傻一笑,花漾控制不住冷得結巴的舌頭,不過還是抬起手抓住她替她擦臉的帕子。「我我……我自己來……」
這時,船中心傳來一陣歡呼,原來是溺水昏迷的錢公子被救醒了。
花漾當然跟著鬆了口氣。「……太好了……」
一件溫暖的大衣突地從頭上罩住她。
她一嚇,還來不及從這大衣掙扎出頭來,一道她熟悉到不行的男人聲音落下——
「不想冷死就披著。」
呆了呆,她這才慢慢伸手,把罩著她的大衣從頭頂拉下。四周的景物和光亮重回她的視界,不過她的目光卻下意識地去搜尋慕容逍的身影。
之後發現他立在另一邊、神色肅穆冷靜地在和其他人低聲商量著什麼。
漸漸的,一股溫暖和一抹從衣上透出來、屬於他的氣息包圍了她。她已經沒那麼冷了,可為什麼反而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呢?
「……小姑娘,你真的只是慕容公子的丫頭嗎?」還沒離開的花魁像是忽然對她極感興趣地看著她問。
眨眨眼,花漾回過神,視線從慕容逍身上轉了回來。「……什麼?」這花魁,她已是第二次見到,不過倒是首次主動和她說話。
「你剛才替我們打退了那些人,我看你不只是個普通人吧?」身手俐落得嚇人,根本是深藏不露。
她是在稱讚她嗎?「沒有、沒有!我只是剛好練了點武藝強身。」趕忙謙虛搖頭。
「是嗎?可這也很厲害。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花魁微笑地問。
「啊?我……小漾……」被花魁天仙般的笑臉迷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好,小漾。」握著她的手,花魁真誠地看著她。「若是不嫌棄,請把我當作朋友,就算不是陪慕容公子來,你也可以來找我。只要是你來,我隨時歡迎。」
*** *** ***
稍晚,一上岸就被命令坐進馬車廂裡的花漾,想和坐到外面駕駛座旁的慕容逍換回位置不得法,只好乖乖地一路晃回慕容府。
如果慕容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還不能解釋為因她救了船上的人、所以良心大發的特准已經全身濕透的她不用吹著冷風回去、才讓她享受地坐進主人專用的車廂裡,那麼他一回到家就馬上趕她下去換下濕衣服、泡熱水浴,這總可以確定他對她也不是那麼壞心吧?即使他的臉色和口氣一樣不怎麼好啦。
於是她很開心、很聽話地照做。
雖然不明白自己在開心什麼,但心情愉快倒是不爭的事實。
因為慕容逍說今晚不用再過去伺候他,所以她泡了一個長長的、舒服的熱水浴後,馬上爬上床去睡覺。
本來她就是個習慣早睡早起、生活規律的人,只不過因為慕容道相反的作息沒節制、不到半夜不休息,連帶害得她最近都要跟著很晚才能躺上床,偏偏她黎明前就起床的習慣很難改變,因此她這幾天真的睡眠不足。難得今天可以提前上床睡,她自然一沾枕立刻沉入夢鄉……
至於同一時間,煙波園的書房仍點著燈。
書房內,氣氛凝肅,除了正聚精會神在書桌前提筆描繪的慕容逍,現場還有管家衛伯,和另外兩名同樣目光炯然的漢子。
他們靜默地、絲毫未見不耐煩地立在兩旁,等待著主子完成畫作。
慕容逍下手極快,僅憑記憶,便在不到半個時辰內描繪出七幅人畫像。